自那晚“梦呓”之后,林潇潇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她既期待宇文烬能听进去那些零碎的信息,又害怕他真的听进去了,然后刨根问底,自己无法收场。
日子在忐忑不安中一天天过去,前朝的消息依旧时好时坏,宫里的气氛也依旧沉闷。林潇潇只能继续扮演她的安分孕妇,每日在锦华宫里吃吃喝喝,签签到,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时刻留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这日午后,她正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闲书,眼皮有些沉重,几乎要睡过去。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似乎还夹杂着欢呼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宫中的沉寂。
“小主!小主!”小禄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狂喜,声音都变了调,“捷报!前线大捷!陛下……陛下亲率奇兵,突袭了北狄粮草大营,烧了他们的根本!北狄大军溃败,正在后撤!我们赢了!赢了!”
林潇潇手里的书“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赢了?】
【真的赢了?!】
【那个策论……真的有用?!】
【我的天!系统爸爸你太牛了!】
【我这算是……间接立功了?】
【不对,是做梦立功了?】
【反正……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啊!】
她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砰砰狂跳,一半是震惊,一半是难以抑制的狂喜!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纯粹是为了她自己和孩子的安全松了一口气!公司保住了!饭碗保住了!退休金有指望了!
“真……真的吗?”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又惊又喜、难以置信的样子,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千真万确!捷报已经传遍前朝了!”小翠也激动得满脸通红,“听说陛下龙心大悦,在养心殿当场就重赏了有功的将领!宫里都在传,说陛下这次用兵如神,简直是天降奇谋!”
【天降奇谋?】
【嘿嘿,没错,就是天降的!】
【不过是通过我这个“梦话中转站”降下去的!】
【老板厉害!老板威武!】
【跟着这样的老板有肉吃!】
林潇潇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连日的担忧和忐忑都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肚子里的崽崽都开心地踢了她两下。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太久。傍晚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出现在了锦华宫门口——是宇文烬!
他似乎是刚从庆功宴上下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甚至比平日更加深邃难测。他没有带太多随从,只跟着高德忠,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锦华宫的宫人们吓得立刻跪倒一片,林潇潇也赶紧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起身行礼,心里却警铃大作。
【他怎么来了?!】
【庆功宴不该去皇后或者哪个宠妃那里吗?】
【来我这小庙干嘛?】
【难道是……来秋后算账的?】
【发现我的梦话有问题了?】
她低眉顺眼地站着,感觉那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让她脊背发凉。
“免礼。”宇文烬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你身子重,坐下说话。”
“谢陛下。”林潇潇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一副怯生生等待训话的模样。
宇文烬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那目光不像以往那般充满审视和怀疑,反而带着一种……探究?好奇?甚至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灼热?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林潇潇被这沉默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心里疯狂吐槽:
【大哥!你有话直说行不行?】
【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我脸上有花吗?】
【还是我今天的妆花了?】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啊!】
良久,宇文烬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朕今日,很高兴。”
林潇潇连忙附和:“婢妾恭喜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天佑我朝!”
宇文烬的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英明神武?呵……此次大捷,说起来,倒是有些……机缘巧合。”
林潇潇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
【他真的要提那件事了!】
【稳住!林潇潇!演技时刻!】
她抬起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好奇:“机缘巧合?”
宇文烬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双清澈(假装)又怯懦(也是假装)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朕前几日,偶得一点……启示。”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词,“关于北狄内部不和,以及一条隐秘路径。朕派人探查,竟是真的。这才有了此次奇袭。”
林潇潇适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陛下果然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助”的崇拜和惊叹:“原来如此!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神明庇佑!”
宇文烬看着她那副全然信服、毫无破绽的样子,目光更深了。他想起那晚她含糊的梦呓,想起她那些总是能歪打正着的心声……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那三次、四次呢?
这个林氏……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她看似胆小怯懦,与世无争,可偏偏总能卷入事件中心,并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功成身退”。她就像……就像一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看似微不足道,却总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涟漪。
以前,他只当她是个有点运气的、或许还有点小心思的女人。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她真的只是运气好吗?还是……她本身就是一种“祥瑞”?一种能带来好运和转机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微震。作为一个信奉绝对权力的帝王,他本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接连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产生联想。如果她真的是……那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价值就远非一个普通妃嫔和皇子可比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那里面,是他的子嗣。一个可能承载着“祥瑞”之母气运的子嗣。
这一刻,宇文烬看林潇潇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仅仅是看待一个有趣的女人、一个怀孕的妃嫔,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探究,以及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就像发现了一件独一无二、关乎国运的稀世珍宝,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林潇潇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这眼神……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像看一件宝贝似的?】
【怪吓人的!】
【老板,你到底想干嘛?】
【给个准话行不行?】
她赶紧低下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小声说:“陛下连日操劳,如今大捷,也该好好歇息才是。”
宇文烬收回目光,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嗯。你也是,好生养胎。需要什么,直接让内务府送来。”他站起身,“朕走了。”
“婢妾恭送陛下。”
直到宇文烬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林潇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妈呀,总算走了!】
【这眼神……比发脾气还吓人!】
【不过看样子,他好像没怀疑我?】
【反而觉得……是自己洪福齐天?】
【嘿嘿,这样最好!】
【功劳都是老板的,平安都是我的!】
【完美!】
她抚着胸口,虽然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计划成功的窃喜。不管怎样,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而且,看暴君那眼神,自己以后的待遇,恐怕会更上一层楼?
嗯,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