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内容前半段颇为常规:
强调了几类采集任务的季节性风险,传达了宗门关于减少低效重复任务的倡议,
并讨论了近期弟子反馈的几个任务贡献点合理性问题。
赵殿主主持时语气平稳,分配工作时目光扫过林德腾,完全一视同仁,未有丝毫特别待遇
唯有当林德腾旁若无人地端起灵茶,细细品味时,赵殿主的眼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继续发言。
【赵明诚内心:这位大佬倒是好定性,闹出那般动静,还能安心在此品茶发牌。
太上有谕令,一切照旧,不可打扰其清静
他能安坐于此,便是宗门之幸,任务殿之福啊…】
会议过半,赵明诚话锋一转,神色更显凝重:
“今日召集大家,另有一要事。
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器殿炼器室前日失窃,一炉即将蕴养完成的秋水剑胚被盗。
此剑乃器殿长老为内门一位剑修长老量身定制,耗费珍材不少,如今离奇失踪,影响颇坏。”
沈墨闻言,面露讶色:“竟有此事?
何人所为,如此大胆?”
赵明诚摇头:
“现场并无强行闯入痕迹,防护禁制亦完好无损。
执法殿初步判断,极可能是熟知内部情况之人所为,或利用了某种特殊法器、符箓遮蔽气息。
目前正在严密排查近日所有出入器殿的人员记录,尤其是能接触到炼器室权限的弟子和执事。”
林德腾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茶杯。
不用“水之映”推演,单凭常理推断,内鬼作案的可能性确实最大,而且此人计划周详,手段老练。
“此事已上报执法殿张长老亲自督办。”
赵明诚继续道,“召几位前来,是要求任务殿近期需格外留意两类任务:
一,任何涉及收购或鉴定不明来源高阶剑器、珍稀炼器材料的自由任务,需立即上报;
二,留意是否有弟子突然大量兑换贡献点,或行为异常。
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不得擅自处理,立刻报于我或执法殿。”
“是,殿主。”大家齐声应道。
又讨论了几句细节,会议便告结束。
赵明诚率先起身离去。
沈墨与林德腾并肩走出议事堂。
往常两人同行,多是客气寒暄两句便各自散去。
今日沈墨却似谈兴颇浓。
“器殿守卫森严,竟能发生如此窃案,真是匪夷所思。”
沈墨摇头感慨,
“那秋水剑胚体价值不菲,怕是够一个内门弟子数十年用度了。
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林德腾微微颔首:“利益动人心罢。”
沈墨像是找到了知音,话匣子打开:
“说起来,任务殿平日接触三教九流,各类信息繁杂,说不定真能听到些风声。
林长老,你那边近日可曾遇到什么异常情况?”
“并无。”林德腾摇头。
沈墨也不失望,转而聊起任务殿日常管理中遇到的种种趣事琐闻,
诸如某些弟子为了多点贡献点如何绞尽脑汁、某些内门弟子发布任务时要求如何奇葩等等。
林德腾偶尔点头,应上一两声,大多时间只是安静聆听,品味着方才会议那杯灵茶的余韵。
一路行至任务大殿分岔口,沈墨似乎仍意犹未尽。
他停下脚步,看向林德腾,脸上带着一种遇到“同道中人”的欣然笑意,邀请道:
“林长老,今日议事颇耗心神,不如去我居所小坐片刻?
前日刚得了一些上好的雪顶寒翠,乃极北雪线之上的灵株所产,滋味清冽甘醇,颇具特色,一同品鉴一番如何?”
若是往常,林德腾大概率会以“尚有杂务”婉拒。
但今日,“雪顶寒翠”之名勾起他一丝兴趣,加之沈墨此人谈吐尚可,做个茶友似乎也无不可。
他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
“沈长老盛情,却之不恭。
正好尝尝这北地灵茶的风味。”
沈墨闻言,脸上笑容更盛,仿佛受邀是件极有面子的事情,连忙侧身引路:
“林长老请!这边请!”
一路上,沈墨的话语愈发多了起来,从各地灵茶特色聊到泡茶水火讲究,又自然而然地转回任务殿的种种见闻。
林德腾大多安静听着,偶尔在茶道上插言一二,见解精辟,令沈墨暗自惊讶,更觉这位林长老深不可测。
至沈墨居所,窗明几净,茶具俱全。
一壶“雪顶寒翠”沏上,茶汤澄碧,寒气微溢,入口果然清冽非凡,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对坐,品茗闲谈,话题渐渐围绕那器殿窃案展开猜测,多是沈墨在说,林德腾偶尔附和一二。
茶香袅袅中,林德腾觉得,这现实的一个月,有茶为伴,有闲事可听,似乎也很不错。
而那“月模拟”与“仙帝体验”之念,则深藏心底,静待时机成熟。
窗外,天光正好
沈墨居所的茶香尚未完全散去。
那盏“雪顶寒翠”滋味确实独特,清冽寒意萦绕齿间,仿佛能将一切纷扰暂且冰封。
林德腾与沈墨又闲谈了片刻,话题终究还是绕回了器阁窃案。
“执法殿那边似乎尚无头绪,”
沈墨捻着长须,眉头微蹙,
“排查了所有有权限之人,皆无明确嫌疑。
那贼人仿佛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端的古怪。”
林德腾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澄碧的茶汤上,淡淡道:
“世上岂有真正完美无缺之局?或时机未至,或尚有盲区。”
沈墨点头:
“所言极是。
只是苦了器殿那位负责的长老,平白担了干系,这几日怕是寝食难安。”
又饮了一盏茶,林德腾便起身告辞。
沈墨知其性情,也不多留,送至门口,相约日后得了好茶再聚。
…
回到任务殿,一切如常。
只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躁动。
弟子们交接任务时,低声交谈中,“器殿”、“失窃”、“秋水剑”等词出现的频率明显增高。
各种小道消息和猜测在私下里飞速流传,版本越传越离奇,甚至有说是外敌潜入或是某种精通隐匿神通的妖物所为。
林德腾依旧稳坐案后,分发玉牌,处理公务,偶尔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仿佛置身事外,却又将那些零碎言语听入耳中。
【弟子甲:“听说了吗?执法殿张长老亲自去了器殿,据说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像是某种罕见的匿影尘…”
弟子乙:“匿影尘?那不是黑市上才有的东西?价格死贵!”
弟子丙:“嘘…小点声!我还听说,那几天有个面生的外门杂役在器殿附近晃悠过…”
弟子丁:“杂役?不会是栽赃吧?哪个杂役能用得起匿影尘?”】
信息真伪难辨,但拼图似乎正在缓慢汇聚。
午后,柳芸又来了一趟,依旧是鉴定几样炼器材料,神色间却带着几分与往日不同的凝重。
“林师兄,”
她将材料递上,声音压得极低,
“器殿出事那天凌晨,我因一批急需的地火髓提前去库房,
好像…瞥见一个黑影从器殿侧面的通风阵法一闪而过,速度极快,没看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