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扑鼻,仙霞流转。灵泉叮咚,神药吐蕊。这片被老者称为“归真药园”的空间,祥和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与方才混沌海的狂暴毁灭形成了极致反差。
陆青阳浑身浴血,圣躯残破,强忍剧痛与眩晕,警惕地盯着那突兀出现的麻衣老者。对方气息全无,宛若凡人,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恐怖感觉。能出现在此地,岂是等闲?
“前辈是?”他声音沙哑,暗中全力运转者字秘疗伤,同时紧握帝剑碎片,随时准备搏命。
老者呵呵一笑,放下药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动作自然随意:“老夫?不过是个种药的糟老头子,在此地躲了太久,世人都快忘了我这号人了吧。你可以叫我…药老头。”
他目光温和地扫过陆青阳的伤势,又落在他怀中光芒黯淡、裂纹隐现的仙胎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叹与…探究。
“圣体伤至此,本源近乎干涸,还能撑到现在,毅力可嘉。这混沌仙胎更是了得,竟能爆发出那般力量,撼动‘万道熔炉’…了不得,了不得啊。”药老头啧啧称奇,仿佛在欣赏两株稀世大药。
陆青阳心中警兆更甚,对方一眼看穿他的根底,语气虽和善,但那眼神深处的淡漠与审视,却让他脊背发凉。这绝对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前辈有何指教?”陆青阳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暗中打量四周,寻找退路。这片药园看似祥和,却给他一种无形的禁锢感,仿佛自成一方世界,难以轻易撕裂虚空。
“指教谈不上。”药老头摆摆手,指了指旁边一株流淌着七色霞光、形如真龙的不死药,“看你伤得重,先把这株‘七窍玲珑龙蜒草’吃了吧,固本培元,对你圣体有好处。”
那株龙蜒草霞光灿灿,药香沁人心脾,道则缭绕,至少是数十万年的圣药,甚至可能蜕变成了半神药!放在外界,足以让大教打破头争夺。
陆青阳却心中一凛,不敢妄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前辈好意心领了。晚辈误入宝地,这就离去,不敢叨扰。”他拱手,试图离开。
药老头也不阻拦,只是笑眯眯道:“离去?外面可是有真正的‘大家伙’在等着呢。羽化神朝的巡天圣舰主力已至,携带着一件接近完全复苏的传世圣兵‘羽化天刀’。神州皇朝的老皇主亲自驾临,带来了半件极道帝兵‘神州鼎’的仿品。哦,对了,好像还有个从太初古矿边缘溜达出来的老不死,对你这仙胎…兴趣很大啊。”
陆青阳脚步猛地一僵,脸色瞬间难看至极!接近完全复苏的传世圣兵?半件极道帝兵仿品?太初古矿的老不死?!这等阵容,足以平掉一个无上大教!他此刻状态,出去必死无疑!
“前辈究竟想怎样?”他转过身,沉声问道。
药老头笑容不变:“简单。老夫隐居于此,一是避祸,二是等一个有缘人。你既能闯过万道熔炉,来到此地,便是缘分。我想与你做笔交易。”
“交易?”
“不错。”药老头指了指陆青阳怀中的仙胎,“我对它很感兴趣。借我研究一段时日,我可保你平安,并助你彻底恢复伤势,甚至…更上一层楼。”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陆青阳瞳孔收缩,断然拒绝:“不可能!”仙胎关乎重大,更是多次救他性命,绝不可能交给他人。
药老头似乎早有所料,也不生气,又道:“那就换一个。你圣体本源受损极重,寻常药物难治。我可为你调配一炉‘九转还魂造化丹’,需你三滴圣血精粹为引。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你圣体一脉…以及那口棺椁的…惊天秘密。如何?”
三滴圣血精粹!这几乎会动摇他的道基!对方果然没安好心!
陆青阳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沉吟:“前辈可知那棺椁来历?”
药老头眼中精光一闪,抚须道:“略知一二。那口棺,并非此界之物。或者说,它不属于这个时代。它来自…比神话时代更久远的…乱古末年!传闻与一场波及诸天万界的‘黑暗动乱’有关,疑似是…镇压动乱源头之一的某位无上存在的…棺椁!但其内部似乎发生了异变,成为了某种…更恐怖存在的巢穴或…囚笼?那些秩序神链,并非束缚,而是…抽取!它在源源不断地抽取棺中之物的本源,滋养着…外界的一些存在!”
乱古?黑暗动乱?无上存在?抽取本源?陆青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信息太过震撼!与他所知的一些线索隐隐吻合。
“外界的存在?是指羽化神朝等势力?”他追问。
药老头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是,也不全是。有些东西,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怎么样?三滴圣血精粹,换一个秘密和疗伤圣药,很划算吧?”
陆青阳沉默片刻,忽然道:“前辈在此避祸,避的是…棺中之物?还是…外界抽取本源的那些存在?”
药老头笑容微微一僵,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家伙,心思很敏锐啊。两者皆有吧。老夫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可惜窥探了太多不该窥探的东西,只能躲在这里,借着这药园的特殊法则苟延残喘。”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萧索:“这药园,看似祥和,实则是那座‘万道熔炉’唯一泄露出生机与造化之力的一点缝隙,也是镇压那口棺的阵法枢纽之一。老夫守在这里,也算…半个看守吧。”
看守?陆青阳心中一动,看向那几间茅屋,果然发现其布局暗合某种玄奥阵势,与地脉相连。
“既然如此,前辈更应与我同仇敌忾才对。那些外界蛀虫,抽取本源,强大自身,迟早会酿成大祸!”陆青阳试图拉拢。
药老头摇头:“老夫老了,只想求个安稳。他们的争斗,与我无关。交易与否,全在于你。”
陆青阳心念急转,对方看似与世无争,但言语间漏洞不少。一个能在此地隐居无数年的老怪物,岂会真那么简单?那株主动示好的龙蜒草,恐怕也大有问题。
他正欲再套些话,怀中的仙胎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渴望与警惕交织的情绪,目标直指药园深处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他苦海中那根得自圣塚的暗金肋骨,也发出了细微的嗡鸣,与仙胎产生了共鸣。
“嗯?”药老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微凝,看向药园深处。
陆青阳顺势望去,只见药园最深处,迷雾缭绕处,隐约有一株奇特的小树。树高不过三尺,通体焦黑,仿佛被雷劈过,生机微弱,却顽强地抽出几根嫩绿的新枝。新枝上,挂着三枚龙眼大小、形状不规则、颜色混沌、毫不起眼的果实。
那果实看似平凡,但陆青阳的源天神觉却敏锐地察觉到,其内部蕴含着一种难以想象的、近乎本源的磅礴生机与大道碎片!其品阶,绝对超越了不死药!
仙胎渴望的,是那果实?而警惕的…是药老头?
药老头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是老夫培育的一株‘万道树’,还未成熟,果子酸涩,入不得口。”
陆青阳心中冷笑,信你才怪!这老家伙果然藏着好东西,而且似乎很紧张那棵树。
他正要开口,异变突生!
轰隆!
整个归真药园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外界传来更加恐怖的攻击波动,显然羽化神朝等势力动用了底牌,正在疯狂冲击药园的屏障!
药老头脸色一沉:“这群烦人的苍蝇!”他抬手打出一道法诀,药园四周光华流转,屏障暂时稳固,但显然支撑得颇为吃力。
“小家伙,没时间犹豫了!做决定吧!”药老头看向陆青阳,语气带上了几分急促。
陆青阳眼神闪烁,忽然道:“前辈,你那‘九转还魂造化丹’,可能治好它?”他指了指怀中的仙胎。
药老头一愣,皱眉道:“此乃混沌仙胎,本源至高,它的损伤非寻常药石能医,需…”他话未说完,猛地停住,似乎意识到失言。
陆青阳眼中精光一闪:“需什么?可是需那‘万道树’的果实?”
药老头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套我话?”
“彼此彼此。”陆青阳冷笑,“前辈从一开始,真正想要的,就不是我的圣血精粹,而是借我之手,或是利用仙胎,助你得到那万道树的果实吧?那龙蜒草,恐怕也是催熟或引诱的饵料?”
药老头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心思玲珑的小子!不错!老夫守了这树几十万年,眼看果实将熟,却始终差最后一丝混沌本源点化!你这仙胎,正是最佳的‘药引’!若你肯助我,所得果实,可分你一枚!并告诉你所有秘密!”
图穷匕见!
陆青阳心中寒意更盛,这老怪物果然没安好心!
就在他准备翻脸之际——
咔嚓!
药园屏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一道凝聚了羽化天刀部分神威的璀璨刀芒,竟强行撕裂了一道缝隙,一道冰冷的神念瞬间扫入!
“找到你了!圣体余孽!交出仙胎!”
羽化亲王的声音充满杀意!
同时,另一股更加隐晦、却更加恐怖的意志也趁机渗透而入,锁定了那株万道树!
“混沌道果…终于…成熟了…”一个充满贪婪的古老意念响起。
药老头脸色剧变:“不好!”
他再也顾不得陆青阳,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万道树前,双手结印,全力守护!
陆青阳也感到毛骨悚然,那后来渗透进来的意志,比羽化亲王可怕得多!绝对是太初古矿那个老不死!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有个居心叵测的药老头!
绝境!
但下一刻,陆青阳眼中闪过疯狂之色!他猛地将最后的力量注入仙胎,同时逼出三滴真正的圣血精粹,却不是飞向药老头,而是射向了那株万道树!
“吃货!你不是想吃吗?给你加餐!给我…抢!”
仙胎得到圣血滋养,猛地一震,混沌光再次爆发,化作一只小手,闪电般抓向那三枚混沌道果!
“尔敢!”药老头惊怒交加,出手阻拦!
“孽障!”外界巨头也暴怒,攻击更加疯狂!
轰!!!
整个药园彻底大乱!能量风暴肆虐!
趁此混乱,陆青阳行字秘爆发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向药园另一侧边缘!那里,根据暗金肋骨与仙胎的共鸣指引,似乎有一处…极薄弱的空间节点!
“哪里走!”药老头分身乏术,怒吼一声,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药蛊符文无声无息地打入陆青阳体内!
陆青阳闷哼一声,感觉一股诡异的毒素瞬间蔓延,侵蚀圣血,但他不管不顾,帝剑碎片狠狠劈向那处节点!
咔嚓!
节点破碎,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混沌漩涡!漩涡对面,传来一片冰冷死寂、却又让他圣血微微悸动的熟悉气息似乎是荒古禁地更深处?!
他毫不犹豫,一头扎入漩涡!
在他消失的刹那,他最后看到,仙胎的小手终究只抢到了一枚混沌道果,便被药老头和外界巨头的力量震飞,光芒彻底黯淡,缩回他怀中。而药老头则拼命护住了另外两枚道果,却被羽化天刀余波斩中,吐血倒飞,药园屏障彻底崩碎…
“小辈!你中了我的‘万古枯荣蛊’!若不回来,必化枯骨!”药老头怨毒的声音穿透虚空传来。
陆青阳咬牙,冲入混沌乱流。
下一刻,他重重摔落在一片全新的地域。
这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黑色沙漠?沙漠中,矗立着九座巍峨如山的残破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古老的图腾与一种他从未见过、却让他圣血沸腾的文字!
而在沙漠的中心,有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口石质的、布满裂缝的…粗糙瓦罐?
瓦罐之中,插着一根焦黑的、仿佛被雷劈过的…木杖?
木杖顶端,似乎悬挂着一枚暗淡的、染血的…青铜指环?
看到那指环的瞬间,陆青阳苦海中那根暗金肋骨与帝剑碎片,同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悲鸣与滔天战意!
而怀中的仙胎,也剧烈震动,传递出极度渴望与…恐惧的情绪!
此地…究竟是何处?!
那瓦罐那木杖那指环…又是什么?!
还不等他细想,黑色沙漠深处,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从沙底爬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