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限卡插进终端的那一刻，屏幕闪了一下，系统状态从“待命”跳到了“准备起飞”。
陈渊把卡拔出来，顺手塞进作战服内袋。他站起身，椅子自动滑回桌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帐篷里的灯比昨晚亮了些，应该是小李调高了电压输出。
林悦已经站在外面了，背对着营地，手里拿着一块数据板在核对清单。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燃料舱满载，备用电池组全部充能完毕，净水模块也封好了。”
“人都齐了吗？”陈渊问。
“我在。”小李从工程棚里钻出来，脸上蹭了点油污，手里还拎着一个工具箱，“最后一台机甲做完自检，通讯协议切换完成，现在用的是新防火墙。”
陈渊点头，“那就按计划走。”
三人一起往主舰方向走。地面有些湿，昨夜下了点雨，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海风不大，吹得旗杆上的信号旗微微晃动，那是个简单的三角标记，代表非武装民用单位。
主舰停在东海岸的硬化平台上，外壳经过几天修复，大部分焦痕都被涂层盖住。起落架稳固，引擎舱处于预热状态，尾部喷口有淡淡的热浪扭曲空气。
登舰梯刚放下来，小李就快步上前检查连接口。“密封圈没问题，气压平衡正常。”他说完抬头，“可以登船了。”
林悦最后一个踏上梯子，回头看了一眼营地。帐篷都收起来了，只剩几根固定桩插在地上，还有半截断掉的电缆露在外面。
舱门关闭，内部灯光转为航行模式的冷白色。走廊里的广播响起：“全员请注意，进入起飞倒计时，预计十五分钟后升空。”
陈渊直接去了驾驶舱。座椅上的防护套还没拆，他一把扯下来扔到角落。控制台亮起，各项参数陆续归位。他打开外部摄像头，画面里是空荡荡的平原和远处的树林。
“通知后勤组，所有物资清点完毕没有？”他按下通话键。
“确认无误。”小李的声音从耳机传来，“食品储备够撑两个月，零件库里连螺丝都有备份。”
“好。启动重力锚解除程序。”
“收到。”
林悦这时也进了驾驶舱，坐到副驾位置。她调出星图界面，“航线还是按三条备案走？”
“先走北线。”陈渊说，“小行星带虽然慢点，但稳妥。等确认没人盯梢，再决定下一步。”
“明白。”她开始输入导航指令，“自动规避模式开启，遇到大型碎片会主动绕行。”
倒计时来到十分钟，引擎轰鸣声逐渐增强。机身轻微震动，平台上的灰尘被气流卷起，在阳光下像一层薄雾。
小李跑进驾驶舱，手里抱着两个保温杯。“喝点热的。”他把杯子递给两人，“最后一壶咖啡，煮了很久。”
陈渊接过，杯身很烫，他没急着喝。“你那边都关好了？”
“关了。再生系统断电，监控主机也下了线。这片区域不会留下任何信号残留。”
“不错。”陈渊低头吹了口气，“以后这种事不用每次都亲自跑，交给组员就行。”
“我习惯自己看一遍。”小李靠着座椅扶手，“上次就是因为少查了个接口，差点让病毒混进来。”
“那是意外。”林悦插话，“谁也没想到海盗能伪装成补给商发恶意包。”
“所以我现在宁愿多花五分钟。”小李笑了笑，“反正又不赶时间。”
话音刚落，警报响了。
不是战斗警报，是起飞前最后的安全确认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大气层脱离程序已激活，请确认所有人员就位】。
陈渊放下杯子，系上肩带。“准备离地。”
引擎推力全开，机身剧烈震颤。窗外地面迅速下沉，平台变得越来越小，几秒后完全被尘土遮住。主舰缓缓升空，朝着云层上方爬升。
林悦盯着雷达屏，“没有追踪信号，周边空域干净。”
“继续保持被动侦测。”陈渊说，“别开主动扫描，省点能量。”
“知道。”她点了根笔，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勾，“咱们现在可是节能先锋队。”
小李趴在窗边往下看，“营地快看不见了。”
“本来就不该有人发现。”陈渊看着高度表，“这片星球对外宣称是无人区，商人王伯也是偷偷做生意的。只要我们不留痕迹，就不会引火烧身。”
“你说他会不会被查到？”小李问。
“不会。”林悦摇头，“他交易全程用匿名中继，付款走的是离线信用点。就算有人追查，也只能查到一堆空壳账户。”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行。”陈渊补充，“那种老油条，比我们更懂得保命。”
机身穿过云层，阳光一下子洒进来。外面变成了熟悉的星空背景，星球弧线在下方缓缓转动。
“脱离引力井，进入近地轨道。”林悦报告，“下一步是跃迁预热吗？”
“还不急。”陈渊调出任务日志，“先飞一段常规航程，看看有没有尾巴。”
“你是怕刚才起飞被拍到了？”小李皱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渊手指敲着扶手，“我们在这儿待了三天，补给、通信、维修，每一步都可能留下线索。哪怕再小心，也可能被人顺着蛛丝马迹找来。”
“那我们要不要换个呼号？”林悦问。
“已经在换了。”小李掏出平板，“旧频道全部废弃，新代号‘灰鸥七号’，加密等级拉到最高。”
“挺好听。”林悦笑了一下，“比之前的‘铁壳十三’顺耳多了。”
“名字不重要。”陈渊说，“关键是行动节奏得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到哪儿都规规矩矩走流程。接下来每一步，都要让人猜不透。”
“比如？”小李来了兴趣。
“比如我们现在明明要去北线，却先朝南飞三十分钟。”陈渊看向导航屏，“再比如，明天我会让机甲组搞一次假故障演练，放出错误维修信号。”
林悦眨眨眼，“你是想钓鱼？”
“不是钓，是撒饵。”陈渊嘴角微动，“真鱼不吃，说明水里没货。要是有人咬了，那就证明——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小李听得有点发愣，“所以这几天的平静，其实是等着看谁先沉不住气？”
“没错。”陈渊靠回座椅，“敌人最喜欢趁你刚出发的时候动手。以为你松懈，其实我们才刚绷紧。”
林悦低头看了眼手表，“那我待会去安排轮班表，今晚全员两小时一换岗。”
“别只盯着外面。”陈渊提醒，“内部也要查。特别是新装的零件，每一个都要做三次安全检测。”
“明白。”她记下一条，“顺便把备用电源的线路重新走一遍，防短路。”
主舰继续前行，远离星球轨道。身后那颗蓝色星球渐渐缩小，最终变成视野边缘的一颗光点。
驾驶舱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小李喝了口凉掉的咖啡，突然说：“你说……我们这样一直跑，到底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安全？”
陈渊没立刻回答。他盯着前方漆黑的宇宙，过了几秒才开口：“不是跑到哪儿就安全了。而是当我们不再需要逃跑的时候。”
“那得等到啥时候？”
“等到我们能反过来追别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