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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谢爱逃至边境,以为能挣脱杨晨铭的掌控。

黑甲铁骑踏碎荒漠时,他立于阵前冷笑:“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掌中囚。”

她纵身跃下万丈悬崖,他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坠落的瞬间,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这疤,是你前世为我挡剑所留。”

崖底密室微光中,他攥紧她手腕:“两世寻你,刻骨铭心。”

风,像无数把淬了冰的刀子,裹挟着粗粝的黄沙,狠狠刮在江谢爱脸上。她伏在马背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早已麻木的筋骨,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身后,是杨晨铭那座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身前,是通往异国他乡的茫茫荒漠,渺茫得如同海市蜃楼。

她逃了。用尽所有计谋,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才在杨晨铭因朝中急务短暂离京的缝隙里,如同一缕被风吹散的烟,溜出了那座围困她两世、名为“京城”的巨大囚笼。马儿疲惫地打着响鼻,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荒野中格外刺耳。江谢爱抬起头,望向天际线,那里,似乎连最后一点残阳的余温也被这片无情的黄沙吞噬殆尽。只有无尽的灰黄,延伸到世界尽头。

“快…再快一点…”她嘶哑地低语,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指甲深深掐进马匹的鬃毛,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给它。只要越过前面那道低矮的山梁,就能进入邻国境内。那里,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一个真正摆脱杨晨铭的可能。

就在马蹄即将踏上那道山梁的瞬间,一种极其尖锐、令人牙酸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荒漠的死寂!

“咻——!”

一支漆黑沉重的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擦着江谢爱的耳畔疾射而过,狠狠钉入她前方不到三尺的沙地里,箭尾的黑色翎毛犹在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

江谢爱浑身剧震,心脏骤然停跳,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勒住缰绳,惊恐的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

山梁之上,地平线的尽头,一点寒光骤然刺破昏黄。

紧接着,是两点,三点……无数点寒光!

如同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潮水,一队队披挂乌沉沉铁甲的骑兵,如同沉默的黑色幽灵,从山梁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涌现。他们整齐划一地勒住战马,冰冷的铁甲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暗的冷泽,连人带马,宛如一尊尊没有生气的金属雕像。为首一人,端坐于通体墨黑、神骏非凡的战马之上,身形挺拔如标枪,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股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森然气势,也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荒漠。

杨晨铭。

他穿着一身玄色重甲,肩甲狰狞,胸甲上刻着狰狞的兽纹,在昏暗中透着不祥的光。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长途奔袭的疲惫,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唯有那双眼睛,在阴影下亮得惊人,如同深渊中燃烧的鬼火,死死锁定了山梁下那个渺小、颤抖的身影。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身后那片沉默的黑色铁骑,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气势!沉重的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轰鸣,大地在脚下呻吟、颤抖。黑色的铁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山梁下的江谢爱汹涌席卷而来!扬起的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这绝望的黑色旋涡。

江谢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脏上,砸得她几乎窒息。逃!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恐惧的迷雾。她猛地一夹马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调转马头,朝着与山梁相反的方向,那片更加荒芜、更加绝望的戈壁深处亡命狂奔!

风在耳边凄厉地呼啸,黄沙劈头盖脸地打来,迷住了眼睛。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她不敢回头,不敢想象那双燃烧着疯狂执念的眼睛正如何追随着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撕裂她的灵魂。

不知奔逃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前方,一道陡峭的悬崖如同天堑般横亘在眼前!崖壁如刀削斧劈,深不见底,只有下方翻涌的灰白色雾气,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发出呜咽般的嘶吼。无路可逃了!

江谢爱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高高扬起,几乎将她掀翻在地。她死死抓住缰绳,才稳住身体。她踉跄着下马,一步步退到悬崖边缘,碎石在她脚下滚落,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连一丝回响都听不到。

她转过身。

黑色的铁骑已经将她团团围住,如同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铁桶。杨晨铭一马当先,缓缓勒马,停在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他翻身下马,沉重的铁甲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踏在江谢爱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步都带着碾压一切的压迫感。

风沙迷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散他眼中那团燃烧的火焰。他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她苍白惊恐的脸,最终落在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天涯海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粗粝,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谢爱的心脏,“阿爱,你逃得掉吗?”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她,又指向自己,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和深入骨髓的偏执。

“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掌中囚。”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溃了江谢爱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掌中囚……两世为囚!前世是杨子轩的刀下亡魂,今生是杨晨铭的禁脔玩物!难道她江谢爱,生来就注定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笼中的雀鸟?连这最后一条通往生路的方向,也被他彻底堵死了吗?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决绝,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江谢爱眼中最后一丝恐惧被彻底烧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毁灭的惨烈光芒。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杨晨铭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无尽嘲讽和绝望的笑容。

“杨晨铭!”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锐,“要囚我?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纵身一跃!

风,瞬间灌满了她的衣袖和裙摆,发出猎猎的悲鸣。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身体急速下坠,下方翻涌的灰白色雾气如同巨兽的口器,急速放大,要将她彻底吞噬。在意识被黑暗吞没前的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悬崖之上,杨晨铭那张俊美而狰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巨大的惊愕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阿爱——!!!”

一声撕裂灵魂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穿透了呼啸的风声,从悬崖之上传来。

就在江谢爱的身体即将被下方浓雾彻底吞没的刹那,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其后,从那万丈悬崖之上,猛地跃下!

杨晨铭!

他像一颗黑色的陨石,带着破开一切的气势,朝着江谢爱坠落的方向疾速追来!沉重的铁甲在空中划过刺耳的厉啸,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袍和发丝,露出底下那张因极致的疯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而扭曲的脸。

下坠!无尽的黑暗和失重感包裹着两人。杨晨铭在急速坠落中,奋力调整着身体,朝着江谢爱伸出手。距离在飞速缩短!

就在他即将抓住江谢爱衣袖的瞬间,他猛地停住了动作。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因为一个更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冲动攫住了他。他看着下方那张在坠落中因恐惧和绝望而失色的脸,看着那双映着天光、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的眼睛,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和一种必须让她明白的执念,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炸裂!

“江谢爱!”他的声音在急速坠落的风声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宣告,“看清楚!”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抓她,而是狠狠抓住了自己胸前那冰冷坚硬的玄色重甲!

“嗤啦——!”

一声刺耳的布帛撕裂声,在呼啸的风声中格外惊心。杨晨铭用尽全身力气,竟硬生生将那沉重的胸甲连同里面的里衣,从胸口处狠狠撕开!

铁甲碎片和破碎的布帛在狂风中四散飞舞。

在急速下坠、光线昏暗的瞬间,江谢爱惊恐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杨晨铭裸露出的心口位置!

那里,一道狰狞的、陈旧的伤疤,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横亘在他精壮的胸膛上!那伤疤颜色暗沉,边缘扭曲,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致命创伤,几乎贯穿了整个心脏的位置!在急速下坠的昏暗光线下,那道伤疤仿佛在微微搏动,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血腥气的恐怖气息。

“这疤!”杨晨铭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狠狠砸进江谢爱耳中,“是你前世,为我挡剑所留!”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江谢爱混乱的脑海中狠狠炸开!前世?挡剑?这道狰狞的、几乎致命的伤疤……是她留下的?怎么可能?她前世分明是被杨子轩毒杀在乱葬岗!记忆中,只有背叛、毒药和无尽的黑暗!何来为杨晨铭挡剑一说?

巨大的冲击和荒谬感让她瞬间失神,连坠落的恐惧都暂时被这惊天的信息冲淡。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在风中微微搏动的旧疤,又看向杨晨铭那张在狂风中扭曲、却写满了某种刻骨铭心痛楚和疯狂执念的脸。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杨晨铭的手,如同铁钳般,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江谢爱纤细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传来,将江谢爱从失神中狠狠拽回!紧接着,是更加猛烈的撞击和黑暗!

“砰!噗通!”

身体狠狠砸在什么东西上,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紧接着是冰冷刺骨的河水!两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入深水,冰冷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的痛苦。杨晨铭在入水前,似乎用身体尽力缓冲了一下江谢爱的冲击,但那力量依旧凶猛。

江谢爱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微弱的光线,如同濒死萤火虫的尾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烁着。

江谢爱是被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和冰冷刺骨的湿意唤醒的。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昏暗。身下是冰冷粗糙的岩石,硌得她浑身骨头都在疼。身上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扯到全身的伤处,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疲惫却依旧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

江谢爱猛地转头。

杨晨铭就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岩壁。他身上的重甲早已不知去向,只穿着一身湿透、多处破损的里衣,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角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但他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目光里,有劫后余生的余悸,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带着病态占有欲的审视,仿佛要将她每一寸都刻进灵魂里。

江谢爱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手腕却猛地一紧!

杨晨铭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手,再次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冰冷而有力,如同铁箍,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绝对掌控。

“放开我!”江谢爱嘶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另一只手胡乱地抓向他,指甲狠狠划过他裸露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

杨晨铭纹丝不动,任由她抓挠,只是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更大了,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俯下身,那张带着血迹和疲惫却依旧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凑到江谢爱眼前,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和眼尾那道熟悉的疤痕。

他看着她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恨意和绝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虔诚的笃定:

“两世寻你,刻骨铭心。”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狭小、简陋、只靠几处缝隙透进微光的密室,又落回她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满足的弧度,那弧度里,是彻骨的疯狂和一种尘埃落定的掌控感。

“阿爱,这里,就是你我的心牢。永生永世,再无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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