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云持续了整整一日,直至夜幕降临,那赤红之色才渐渐褪去,但空气中那股莫名的燥热与压抑却并未完全消散。
天音宗高层经过紧急商议,一方面派遣高手四处查探异象源头,另一方面,为安抚弟子情绪,暂定放假四日,让弟子们自行调整,也可下山处理俗务。
这突如其来的假期,让原本因异象张的宗门氛围松弛了不少,许多弟子纷纷收拾行装,准备下山。
我对此异象虽觉蹊跷,但推算之下却如雾里看花,难明其究。既然宗门放假,便也打算下山走走,或许在尘世中能寻得一丝线索。
刚至扬州城,便见城门口围着一大群人,对着墙上张贴的一张硕大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告示上书:扬州首富沈三明,月前突染怪疾,无伤无痛,意识清醒,口能言,目能视,然周身僵硬,动弹不得,形同木偶。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奇医圣手,若能治愈,赏黄金万两,并赠沈家商会紫金令一枚,享沈家商会终生供奉优待!
落款处,赫然还有扬州第一炼药师姬若冰的附言:“此症古怪,非药石能医,若冰惭愧,无能为力。”
连姬若冰都束手无策?这下更是引得众人哗然。姬若冰可是扬州乃至周边几州都赫赫有名的炼药大师,据说曾炼制出能助人突破瓶颈的灵丹,连一些宗门修士都对她礼敬有加。
围观者或叹息,或好奇,或跃跃欲试却又自知斤两不敢上前。那万两黄金和沈家商会的紫金令诱惑极大,但连姬大师都治不好的怪病,谁又有这个本事?
我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过告示,神识微动,隐隐感觉到那告示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禁锢意味的异常气息,非毒非咒,倒像是…某种高明的封禁之术?
正思忖间,只见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道挤开人群,嘿嘿一笑,伸手便要揭那告示,口中还念念有词:“无量天尊!此乃邪祟入体,待贫道做法驱之…”
旁边立刻有沈府家丁上前阻拦,面色不虞:“去去去!张老道,你别又来骗吃骗喝!前几天你画的符水差点没把老爷肚子喝坏!”
那张老道顿时讪讪地缩回了手。
见状,我不再犹豫,分开人群,在那老道和家丁错愕的目光中,平静地伸出手,轻轻将那张悬赏告示揭了下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这个看似普通、气质却有些与众不同的青衫年轻人身上。
家丁头目上下打量我,带着几分怀疑:“这位…公子,您揭了告示,可是有把握治我家老爷的病?连炼药大师都…”
我将告示随手折起,收入袖中,语气平淡:“能否治好,一看便知。带路吧。”
见我气度从容,言语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那家丁头目虽仍心存疑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公子请随我来!”
在周围人群好奇、怀疑、期待交织的目光中,我随着家丁穿过繁华的扬州街道,来到城西一处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的豪奢府邸前,正是沈府。
府内管家早已得到通报,迎了出来。他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见我衣着普通,并无随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面上依旧客气:“有劳公子奔波,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师承何处?我家老爷这病,着实古怪…”
我打断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府邸深处那栋被严密看守的主楼:“我姓陈。看病要紧,闲言容后再叙。”
管家被我那看似平淡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到嘴边的盘问又咽了回去,连忙侧身引路:“陈公子这边请。”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主卧房外,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其中夹杂着几分清冽的丹香,显然是姬若冰留下的手笔。
房门开启,只见宽敞华丽的卧房内,锦榻之上,一个体型富态、面容此刻却僵硬如同石雕的中年男子直挺挺地躺着,正是沈三明。他双眼圆睁,眼神中充满了痛苦、焦虑和一丝麻木,唯有眼珠能微微转动,嘴巴开合,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榻边,一位衣着素雅、气质清冷如冰的女子正在收拾药箱,她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困惑,正是炼药师姬若冰。
她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望去,见到管家引着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入内,秀眉微蹙。
姬若冰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悦:“管家,沈老爷需要静养,岂能再让闲杂人等随意打扰?”
管家连忙赔笑:“姬大师恕罪,这位陈公子揭了告示,说…或可一试。”
姬若冰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与怀疑:“你是谁?连我都查不出病因,丹药无效,你能有何办法?”她显然认为我又是一个想来碰运气的江湖骗子。
我并未理会她的质疑,径直走到榻前,目光落在沈三明身上。神识如水银泻地般蔓延而出,仔细探查。
在他的眉心识海、胸口膻中、丹田气海三处要害,各有一道极其隐晦、近乎无形的灰色符印!这三道符印如同最精巧的锁,并非破坏,而是彻底禁锢了他周身精气神的流转枢纽,使其神念无法驱动肉身,故而形同木偶!
这手法…绝非寻常修士或医师所能为,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姬若冰见我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沈老爷看,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讥讽:“怎么?看不出所以然?若是无计可施,便请离开吧,莫要再耽搁沈老爷…”
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不是患病,是中了一种名为‘定魂锁元符’的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