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怀仁庆武功虽不算弱,但就凭他那点功夫,在高手如云的御林卫或千牛卫,还不足以令他担任御林卫副指挥使。但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有一个特长:善于揣摩上意,极尽钻营,投人之所好。正是凭借着投三公子之所好,经常在村野山间寻那些刚刚成年,或未成年的村姑,送给三公子玩弄。三公子自然投桃报李,向石敬瑭不断推荐怀仁庆,直到担任了副指挥使。
最近这两年,他为三公子寻到了不少村姑,甚得三公子欢喜。如今石敬瑭称帝,三公子马上要被封王,他还指望着攀此高枝,赖此一途,继续被举荐,当个指挥使,再当上副统领。
但是,米有吃罄,酒有喝干。石敬瑭未反叛之前,怀仁庆还可以到潞州等地寻找“猎物”。但现在只能在太原附近“狩猎”。涸泽而渔,太原附近哪还有上乘姿色,三公子对他也是越来越不满意。那日在尤寨,他第一眼看到光彩照人的尤彩,眼前便是一亮,如此的姿色实属难得,三公子见了必会欢心。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姓李的,坏了他的好事,没有带走尤彩。
当时,他便心有不甘,更是恨透了李凌霄。更让他窝火的是,天龙观被人为焚毁,烧成一片瓦砾。委派天龙观搜罗到的那些村姑不知死活,不知所踪,反正没有给他留下一个。三公子把他好一通臭骂。本想送走莲儿皇妃,此间事了,便带大队人马寻回尤寨,强抢尤彩。现在,在这荒山野岭的偏僻小山村,竟然又看到了尤彩,自然心花怒放,心想:真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他没有莽撞行事,担心李凌霄就在这家店里。李凌霄的武功高深莫测,他是领教过的,自知远远不如。如果李凌霄在,他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自取其辱。因此上,他没有着急,而是给尤彩同样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与尤俊是同党,一样的细作,必须拿下,一并带走。随后,他刻意地与尤俊、尤彩争执起来,声音很大。随后,又把谢老板、尤焕和罗延环引了过来。
谢老板听尤俊称呼什么怀大人,便知道怀仁庆在军中应是有身份地位之人。桃花坞本就位于官道左近,又有桃花酿闻名,平素里,官军与商旅来往不绝。他与这些人自是打交道不少,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但是,无论他如何攀交情,送打点,怀仁庆就是油盐不进,争执不休。又争执了好长时间,怀仁庆依然没有看到李凌霄出现。渐渐的,他心里有了底,开始强硬起来,命令手下一起动手,把尤彩和尤俊带走。
罗延环一听不干了。李凌霄临行前托付过他,照顾尤彩她们的周全,如果被这些朝廷走狗带走,他无法跟李凌霄交代。并且,他对大晋朝廷本就愤恨不已,自然而然就与怀仁庆杠上了。
他与尤俊两个人对上怀仁庆等四个人,在大厅里大打出手。石敬瑭的御林卫都是有功夫的人,手底下不弱。怀仁庆能做到副指挥使,虽然有投机的成分,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弱鸡。渐渐的,罗延环和尤俊落了下风。特别是尤俊,他的称手武器是一根猎叉,但没在手底下,只能随手抄起凳子做武器,这就吃了明亏。一个不留神,后心被一个使流星锤的御林卫偷袭了一锤,强忍着没有口吐鲜血。继续再战,已是险象环生。
罗延环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砍伤了怀仁庆的背部,但自己的肩头也被怀仁庆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好在二人都是皮外伤,并未影响战力。看到尤俊险象环生,罗延环心里起急,就像嗜血的猛兽,在鲜血飘零里疯魔一般,手中刀使得更是虎虎生威,恨不得一刀砍死一个。
尤俊就不同了,他紧闭着嘴巴,双眼赤红,拎着凳子,搏命般得挥舞。他不得不闭紧嘴巴,那一口血在喉头,他一直强行忍着。
谢老板不会武功,只能急速搓着手,干着急。
这时候,旁边观战的尤彩发现了尤俊的危险,便想冲过去帮忙。猛然间,她想到李凌霄曾经提醒过她,不可近身厮杀,却可以远处施放银针。想到这些,她附在尤焕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尤焕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头。
有了柳林一战,尤彩没有了曾经的那么紧张,她手里捻了三根银针,注视着打斗的场景。忽然,她手一扬,三点寒芒直取一个同罗延环缠斗的御林卫的面部。或许因为还是有着些许紧张;或许手上的力量不够,银针速度不够快;又或许是他们打斗太过激烈,身体转换过于快速。总之,银针没有射到那御林卫的面部,而是两根插在了他的耳根处,一根走空。疼得那御林卫“啊啊啊”连叫三声,动作顿时缓了下来。就是这么一缓,露出破绽,被罗延环瞅准机会,一刀砍在脖颈上,血光迸溅,倒地身亡。怀仁庆吓了一跳,甚是惊讶,不知道因何突发变故。当他余光瞟向尤彩时,正看到尤彩摇头惋惜。他牙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居然有施发暗器的本事。于是,不得不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既要与罗延环缠斗,还要提防尤彩偷施暗器。罗延环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这时候,与尤俊厮杀的两个御林卫也注意到了怀仁庆这边的情况,不得不分散了一部分精力,提防尤彩。而这时候,尤焕手里拿着一把飞刀,双眼紧张地看着尤俊这边的打斗,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曾经,飞刀射杀野兽,他眼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是杀人啊。此刻,前些时日杀人的血腥画面,又似出现眼前。虽心志坚强了许多,但还是心有余悸,下手紧张。
突然,他咬紧牙关,向着一个御林卫的后心掷出了飞刀。但是,飞刀射偏了,擦着那人的腋下飞了出去,差点射中尤俊。就是这一飞刀,把两个御林卫和尤俊都吓了一大跳。
“小焕,你已经是一个杀过人的男人了!”看到这般光景,尤彩大声娇喝。
尤焕的脸瞬间红透,看了姐姐一眼,重重点了一下头。他的手上又多了两柄飞刀。
“胡海,去杀了那两个偷袭的小杂种。”怀仁庆朝使流星锤的御林卫喊道。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怜香惜玉,更顾不得三公子的愤怒与不满。高手过招,容不得分神,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时不时给你一银针或一飞刀,迟早会出事,甚至命丧这小山村。
听到怀仁庆的吩咐,那个叫胡海的一愣神。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尤焕的一柄飞刀直接飞向了他的梗嗓咽喉。此时,胡海已经有了提防,眼看飞刀飞过来了,一侧头躲了过去。但是,他没想到,间不容发之间,尤焕的第二柄飞刀也到了,直奔面门。当胡海发现之时,飞刀堪堪将到。他仓促之间一偏头,飞刀捎带着半个耳朵飞了出去,疼得他哇哇直叫。切肤之痛,令他不再顾忌缠斗的尤俊,直接奔尤焕而去。尤俊见势不妙,手里的凳子直接掼向胡海后心,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足见力量之猛。不偏不倚,正砸在胡海的后心,就在他前趴的时候,一口鲜血如箭般射了出去,喷了尤焕一身。尤焕吓得大叫一声。伴着尤焕的惊叫声,胡海噗通摔在了地上。
“小焕,杀死他。”尤俊急切地喊。他清楚,此时的胡海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死。为了绝除后患,他让尤焕赶紧杀了胡海。
他知道,尤焕已经杀过人,应该不会手软。
“啊——”突然之间,尤俊痛苦地嘶吼一声。
原来,尤俊的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被对手偷袭了。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对手不会仁慈地等尤俊找来武器再战。趁尤俊手无寸铁、并分散精力之际,那御林卫的宝剑直刺尤俊的心脏位置。等尤俊发现的时候,剑尖堪堪刺到。他赶忙一错身,还是晚了些。虽然避开了心脏致命的位置,但宝剑还是从他的左肋下深深刺了进去。
“这,就是你不尊重对手应付出的代价!”那个御林卫仍不依不饶,轻蔑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迅猛地抽出宝剑。尤俊的鲜血从肋间喷涌而出。
尤彩一下子急了,掏出一大把银针,天女散花般射向那个御林卫,也顾不上是否会误伤尤俊。那个御林卫已经有了防备,赶忙踹翻一张桌子,身体躲在了桌子后面,很多银针直接射在了桌面上。
尤焕被眼前这一幕再次震惊到,竟然忘记了去杀死胡海。
“小焕,快杀了那个人。”尤俊再次提醒呆愣的尤焕。他的身子趔趄了一下,扶住了一张桌子。然后,他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又抄起了一张凳子。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着。
尤焕从呆愣中猛然醒过神,手捏一把飞刀,迅速走到昏迷的胡海身边,俯身直接抹了胡海的脖子。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气息更加平稳。
男人,就是需要血与火、生与死淬炼的。
“尤俊,给你猎叉。”这时候,谢老板急匆匆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尤俊的猎叉。但是,当他看到尤俊捂着伤口的指缝里一直冒血,倒吸口凉气,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猎叉在手,尤俊的胆气壮了,虽然只是一只手,仍然舞动如飞。看到尤俊不畏疼痛、不畏生死的勇猛,这个御林卫胆怯了,被逼得节节败退。
尤俊单手使叉,自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落败。不会武功的谢老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忽然,他心生一计,喊道:“尤彩,尤焕,用你们的飞针与飞刀射杀这个御林卫,然后,再射杀那个带头的。我们各个击破。”
谢老板口中所说的带头的,是指怀仁庆。
谢老板话音刚落,怀仁庆与唯一剩下的御林卫慌了神儿。二人边打斗,边观察着尤彩姐弟的动作。瞬息之间,打斗的形势开始发生了转变。
谢老板暗自窃喜。
原来谢老板是采用了诈敌之计,分散怀仁庆他们的注意力。但是,尤彩姐弟并不知是诈敌之计,果然按照谢老板的吩咐,手持银针与飞刀,密切关注着捉对厮杀的现场,伺机而动。这就是虚虚实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最先招架不住的是那名御林卫。因为尤彩姐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导致破绽百出,最终被尤俊连刺三叉,气绝身亡。
怀仁庆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尤俊这边的战况。当看到最后一个御林卫倒下,顿觉胆寒,知道今天不会善了。若及时退走,自己这条小命就会留在这里。
他现在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凭添事端,落得如此不可收拾的下场。但是,悔之晚矣。只能困兽犹斗,设法脱身了。
直到此刻,怀仁庆仍是占据上风的,已经伤了罗延环几剑,估计再容他几息时间,绝对有把握斩杀罗延环。但是,形势比人强。现在他只剩孤家寡人一个,马上要面临着被围攻的局面,落败是迟早的事。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在这生死紧要关头,不待尤俊围攻过来,怀仁庆发狠般地向罗延环猛攻几剑。瞬间,罗延环的背部和臀部再次中了两剑。看到怀仁庆疯狗般的进攻,他只能暂避锋芒,向后退避着,等待尤俊过来援手。但是,他想错了,怀仁庆之所以玩儿了命的抢攻,不是为了杀人,而是给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逃跑。当逼退罗延环三步开外的距离,他迅速地纵身向后一跳,想夺门而逃。只要逃出去,外面就是他们的战马,可以纵马疾去,避过此劫。
“想跑,没门儿。”正要赶过来帮忙的尤俊,眼见怀仁庆要跑,便大喝一声。手里的猎叉瞬间飞了出去,直取怀仁庆的后心。毕竟他失血过多,力量不济,猎叉将将到怀仁庆后背时,去势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