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纸哗啦响,
“不行!”
楚凰烨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换个法子。我可以派人去北诏,未必非要你去。”
秦朝朝挑眉,
“这一趟,非得我去!”
她往前凑了凑,烛火在她眼里跳动:
“楚凰烨,我不但要给你取回那两样东西,我还要把北诏皇室搅他个天翻地覆。令他们无暇盯着南楚。”
这是最快的法子,不然边境一乱,楚王就算不上当,也得被拖在战场上。
后面的话她没说,楚凰烨却懂。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香炉里的香燃到尽头,最后一缕青烟蜷曲着散了。
楚凰烨忽然抬手,轻轻把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你要去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秦朝朝眼睛一亮:
“你说!”
“第一,带足人手,我让影卫营的人乔装跟着你。”
“第二,及时报平安,迟一刻,我立刻带人闯北诏。”
“第三……”
他顿了顿,指尖滑到她唇角,语气沉了几分:
“若事不可为,立刻撤。记住,你比任何计划都重要。”
秦朝朝心口猛地一暖,伸手覆住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用他的话说:
“放心吧,我还没这么脆弱。”
这次,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玩笑,只有笃定的清亮。
就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子,明明灭灭间,已照见前路的刀光剑影。
“时间紧迫,我也许等一年一度的秋猎和哥哥秋闱之后就走,我娘亲和哥哥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他们。”
“在走之前,还有几件事情要办。”
朴世仁已在天牢里关押了三天,她倒要看看,他是真疯还是卖傻!
还有火药,早就想捣鼓出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也该加快进度了,北昭危险重重,有备无患。
她一直想训练一支现代化军队,可是时间太紧,现在看来,也怕不好再拖了。
二人正说着话,天空中升起一片霞光,天亮了。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鸡飞狗跳的尖叫。
飞羽突然现身,满脸幸灾乐祸:
“皇上,慈安宫那边闹鬼了!正鸡飞狗跳呢!”
楚凰烨意味深长地看向秦朝朝,后者眨眨眼,语气带了几分调皮:
“来了!好戏开场。”
————————
慈安宫的热闹,得从宫女小翠端着铜盆进门说起。
天刚蒙蒙亮时,小翠踩着露水往正殿走,手里的铜盆晃悠着,里面盛着洒扫前殿的井水。
小翠刚跨进正殿门槛,铜盆“哐当”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井水溅湿了她的青布裙摆,她顾不上擦拭,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殿内,往日里摆在案几上的翡翠佛珠没了。
旁边原本放得满满当当的多宝阁,此刻空空荡荡。
再看博古架,摆件全不见了。
紫檀木架上,原本该放着玛瑙笔洗、掐丝珐琅瓶,还有那对镇殿的羊脂玉镯,此刻都只剩下一个印子。
“这……这是怎么了?”
小翠的声音发颤,手扶住门框才站稳。
她每天寅时来打扫,昨儿还个个都在,
不过一夜功夫,竟连那尊半人高的玉观音都没了踪影,底座空荡荡的,印着浅淡的印子。
廊下扫地的小宫女春桃听见响动跑进来,刚要问“咋把盆摔了”,一抬头就愣在原地。
她负责擦拭东暖阁的陈设,此刻转头看去,那里的珊瑚树、碧玺串也都没了,连窗台上的玉花盆都不见了。
两个小宫女像见了鬼似的,惊得呆愣当场。
春桃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去报给朱嬷嬷!这可不是丢了根针线头,是……是要出人命的啊!”
朱嬷嬷就是太后和亲的时候从北诏带过来的那个贴身老嬷嬷。
朱嬷嬷听得春桃那嗓子见鬼似的尖叫,鞋都没穿利索就往正殿跑,
一进门,瞅见那空荡荡的屋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嗷一嗓子:
“瞎愣着干啥!赶紧去寝殿看看主子!”
朱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寝殿,眼瞅着那光秃秃的屋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殿内除了太后的痰盂和夜壶还在,还有一个带金锁的箱子,别的一件不留,
连地上的金砖都被撬得干干净净,墙上的夜明珠被抠得一颗不剩,就差墙皮没被刮跑掉了,
春桃吓得尖叫:
“妈呀!这是......这是遭了飞贼啊?”
小翠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可贼哪有这么大本事?连太后那张巨大的床榻都能悄没声搬走?”
朱嬷嬷一看,可不是!
原先摆太后凤榻的地方,如今光秃秃一片,地上坑坑洼洼的,金砖被撬得跟狗啃过似的,
太后正四仰八叉的在地上睡得正香,脸上红一道绿一道,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大乌龟,看着又滑稽又瘆人。
春桃盯着太后的脸瞧:
这贼不光胆大包天,还挺懂行,专挑值钱的下手,就是这审美不咋地,画乌龟的手艺实在拿不出手。
朱嬷嬷突然想起萧淑妃临死前攥着太后的手腕喊\"曹丽,我化作厉鬼也饶不了你\"。
冷风从殿门钻进来,吹得她后颈凉飕飕的。
她腿肚子一软,顺着柱子滑坐在地,哆哆嗦嗦地说道:
“是萧淑妃......是萧淑妃回来了......”
尖叫声像捅了马蜂窝,太监宫女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等看清殿里的模样,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有个小太监当场就吓尿了裤子,一股子骚臭味混着殿里残留的龙涎香,说不出的古怪。
这时候太后正躺在地上做美梦呢,她梦见自己踩着楚凰烨的背登上龙椅,笑得嘴角流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太后翻了个身,脑袋撞到了凸噜出来的地砖上。
她梦见突然从龙椅上摔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她一下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摸了摸撞痛的脑袋,看见自己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身上凉飕飕的,她一个激灵,开口就骂:
“混账东西!你们是死人啊?哀家摔地上你们不知道?”
“不对,床、床呢,哀家的床呢?哪个杀千刀的拆了哀家的床?”
话没说完,朱嬷嬷爬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喊:
“我的主子!您还床呢!您瞅瞅您这脸!您脸上盖了个‘章’啊!再瞅瞅这地!再瞅瞅这屋子,一根毛都没留下啊!”
太后转头一看,差点吓得背过气去,屋子里可不就是一根毛都没留下吗?
连地上的金砖都被撬没了,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泥土,有的地方还留着半截砖茬子。
再看看自己,穿着件素色寝衣,头发乱糟糟的,平日里的端庄威严荡然无存。
她指着侍卫长的鼻子尖骂道:
“废物!一群废物!你们都是死人啊?!屋里进贼了你们不知道?”
侍卫长\"噗通\"一声跪下,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奴才......奴才们在殿外寸步不离,没发现异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