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
一艘仅三丈长短、形如梭鱼、通体覆盖着暗哑无光涂层的星舟,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星空。这里,便是“寂灭墟”。
甫一进入这片星区,张生便感到周身一沉。并非重力变化,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压抑与枯寂。
放眼望去,视野所及,尽是一片荒芜、破败的景象。
巨大的星辰残骸如同被啃噬过的骨架,孤零零地漂浮在黑暗中,表面布满了坑洼与裂痕,早已失去了任何光泽与能量波动。更远处,还有更加庞大的星体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开来的大陆板块,边缘扭曲,静默地诉说着某种远古的惨烈。
这里没有闪耀的恒星,光线主要来源于极远处一些濒死星体散发的、有气无力的暗红色辉光,以及某些区域偶尔亮起的、短暂而诡异的空间电弧。这些光芒非但不能带来生机,反而将这片废墟映照得更加阴森可怖。
偶尔有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伤疤般一闪而逝,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绝对的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连星舟破空的微弱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张生操控着这艘花费大量贡献点兑换来的“隐虚舟”,将速度降至最低,小心翼翼地按照当初感应的方向前行。舟身的特殊涂层能最大程度吸收各种波动,避免引起未知存在的注意。
“此地……当真是万物终结之象。”张生心中暗忖。他体内的玄冥真炎在此地反而显得更加活跃,仿佛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微微跃动着,自主地吸收着空气中那稀薄的死寂能量。
然而,一个巨大的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
蚀界虫,按照玉简描述,乃是以吞噬能量、物质乃至空间为生的奇异存在。它们需要“食物”来维持存在与成长。可这寂灭墟,明明是一片能量枯竭、物质贫瘠、生机绝迹的死亡星域,连最顽强的星空苔藓都无法在此生存。为何蚀界虫会选择将巢穴建立在这种地方?
这违背常理。
张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界那些巨大的星辰残骸和破碎大陆。他驱动隐虚舟,靠近一块尤其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暗色金属碎片——这像是一艘古老星舟的残骸。
随着靠近,他看得更加清晰。这块金属碎片表面,布满了某种规律性的、如同被无数细小虫蚁啃噬过的孔洞痕迹,与那块蜂巢石上的孔洞有几分相似,但规模放大了无数倍。而且,在这些孔洞边缘,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残留的湮灭气息。
他心中一动,又操控星舟靠近一块死寂的星辰核心碎片。这块碎片质地坚硬,本该蕴含着星辰最后的本源力量,但此刻,它就像一块被彻底吸干的巨大海绵,内部空空荡荡,只有表面同样残留着一些诡异的腐蚀凹痕。
他回想起玉简中一句晦涩的记载:“蚀界者,非食生机,乃噬‘存在’之基,尤喜衰亡破败之‘韵’。”
难道……
张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蚀界虫吞噬的,或许并非单纯的能量或物质,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代表着“存在”本身的东西?当星辰死亡、星舟破碎、能量湮灭时,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衰亡之韵”或者“寂灭本源”?而这种东西,才是蚀界虫真正的食粮?
这片寂灭墟,看似死寂荒芜,但对于蚀界虫而言,或许正是一座充满了“美味佳肴”的丰饶猎场!那些破碎的星辰、湮灭的能量、腐朽的物质,都在持续不断地散发出它们生命历程最后阶段的“死亡气息”,而这,正是蚀界虫赖以生存和壮大的根源!
这个推断让张生背脊微微发凉。若真如此,蚀界虫的本质,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可怕。它们是以“终结”为食的规则生物。
就在这时,他放置在操控台上的那块蜂巢石,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震颤起来,表面的幽光纹路再次亮起,并且亮度在缓缓增强!那指向性的吞噬意念也变得清晰而急促,笔直地指向这片废墟的更深处!
同时,张生凭借与玄冥真炎的共鸣,隐约感知到,在蜂巢石指引的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连绵不绝的“吮吸”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贪婪地吞噬着这片虚空最后的“存在”根基。
蚀界虫,就在前面!而且可能不止一只!
张生眼神一凛,彻底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将隐虚舟的隐匿功能开启到最大,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朝着那死亡盛宴的源头,悄然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