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湾深处,一处由无数苍白骸骨自然堆积、形成的巨大穹窿之下。这里魂煞稀薄,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宁静,唯有海水缓慢流动的细微声响。张生以幽冥之力在骨穹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布下几道简易的隐匿与警戒阵法。
准备融合那冰火奇物,容不得半点打扰。他心念一动,肩头黑光与身旁寒雾同时涌现。
银夜轻盈地跃下,落在一边的白色骨堆上,优雅地舔了舔爪子,碧绿的竖瞳扫过这片死寂的骨穹,鼻翼微动,似乎对这里弥漫的淡淡死气颇为满意,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打了招呼,一如既往的高冷。
而冰霰的动静则大得多。冰晶鳞豹的实体甫一出现,便不耐地甩动着覆盖着冰鳞的长尾,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四溢,将附近的海水都冻结出细小的冰晶。它用力吸了口气,又嫌弃地喷出两道冰息,瓮声瓮气地低吼道:
“憋死我了!主人,你那个地方,又热又闷,死气沉沉的,真不舒服!”
它口中的“那个地方”,自然是指张生的火焰世界。对于冰霰这头秉承天地冰洁之力而生的灵兽而言,那方充斥着纯粹死寂与湮灭意境的火焰世界,无异于一个令人窒息的黑牢。虽然因为契约关系它必须栖身其中,但每次出来,都忍不住要抱怨一番。
张生无奈地看了它一眼,对于自家这头口无遮拦的豹子早已习惯。他屈指一弹,那枚封印着冰火珊瑚和玄婴果的玉盒悬浮而出,盒盖开启的瞬间,冰火交织的磅礴灵机瞬间冲散了周围的阴冷,让这片骨穹都亮堂了几分。
冰霰的抱怨戛然而止,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被那株奇异的珊瑚和果实吸引,尤其是那冰蓝色的部分,让它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亲近与渴望。它下意识地向前凑了凑,鼻尖耸动。
银夜也停止了舔舐动作,蹲坐在骨堆上,猫瞳微微眯起,警惕地注视着那散发着危险又诱人气息的奇物。
“我要融合此物,期间不容有失。”张生看向两兽,语气严肃,“银夜,你负责警戒外围,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冰霰,你守住内圈,若有能量失控逸散,由你冻结压制。”
“嗯”银夜应了一声,身形一闪,已悄无声息地融入骨穹顶部的阴影之中,气息完美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
冰霰则低吼一声,人立而起,前爪重重踏在骨地上,周身冰晶鳞片铿锵作响,磅礴的寒冰领域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张生和那玉盒笼罩其中,领域内温度骤降,连流动的海水都变得粘稠迟缓。它死死盯着那冰火珊瑚,既渴望又警惕。
安排妥当,张生不再犹豫。他盘膝坐下,双手虚抱于丹田之前,那枚一半冰蓝一半火红的“冰火玄婴果”自玉盒中缓缓飞出,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同时引动冰火两种极端能量融入己身,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便是冰火相冲、爆体而亡的下场。但他有幽冥世界作为底牌,更有初步领悟的“归墟”意境,有信心驾驭这股力量。
神识首先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冰蓝色的部分。
“嗡——!”
极致的寒意瞬间爆发!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张生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玄冰,眉毛头发皆白,整个人化作一具冰雕。他丹田内的幽冥世界剧烈震荡,灰暗的荒原之上,天空飘起了黑色的雪,大地开始冻结。
守护在旁的冰霰低吼一声,本能地想要吸收这股同源寒气,但它牢记张生的命令,强行忍住,只是将寒冰领域收缩,更加稳固地护住张生。
张生意守灵台,紧守心神,以幽冥心核为核心,引导着这股磅礴的冰系本源之力,并非直接融入金丹,而是缓缓注入那方火焰世界。
“寂灭之下,万物归墟……冰封,亦是终结的一种形态……”
他心中明悟流转,那侵入体内的极致冰寒,在归墟意境的引导下,并未与他本身的幽冥之力冲突,反而开始融入那片灰暗世界的规则之中。荒原之上,出现了一片永恒的冻土,黑色的冰山拔地而起,天空飘落的黑雪更加密集。
不知过了多久,体表的玄冰悄然融化,那冰系本源已被初步吸纳。
紧接着,是那火红色的部分!
“轰!”
灼热狂暴的能量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入张生四肢百骸!他皮肤变得赤红,周身海水嗤嗤作响,蒸发出大量气泡。极致的灼烧感仿佛要将他的经脉、骨骼乃至灵魂都焚为灰烬!
火焰世界再次剧震,刚刚形成的冻土有融化的迹象,灰暗的天空被映照成一片暗红,仿佛末日火雨即将降临。
张生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稳固地引导着这股火力。归墟之力再次运转,那狂暴的火焰在触及火焰世界本源的刹那,其“燃烧”、“毁灭”的特性被无限放大,而后又被那包容一切的“寂灭”所吞噬、转化。
“火焰燃尽,亦归虚无……毁灭的尽头,亦是新生的起点……”
他捕捉着那火焰中蕴含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生”机,那是冰火玄婴果能平衡阴阳的关键。他将这丝生机与火焰的毁灭之力一同,炼入火焰世界。
暗红色的天空下,灰暗的荒原上,出现了几处永不熄灭的、却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幽暗火塘。
冰与火,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在归墟意境的统御下,竟在这方体内世界中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与融合!它们并未赋予这世界生机,反而加深了其死寂与终结的意境,让这片世界的规则更加完整,更加接近“万物终结之后”的形态。
张生的气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攀升,原本稳固在金丹中期巅峰的修为壁垒轰然破碎,一举踏入金丹后期!并且根基扎实无比,灵力中同时蕴含着极致的阴寒、灼热与最终的寂灭之意,诡异而强大。
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左眼似有幽蓝冰晶闪烁,右眼则仿佛跳动着暗红火焰,最终都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成功了。
心念一动,那株失去了果实的冰火珊瑚也被他摄入丹田,直接栽种在了幽冥世界那片冰火之力平衡的区域,成为了这方世界第一株“活”着的,却又与死亡共生的奇异植物。
骨穹之下,寒气与灼热的气息渐渐平息。
冰霰松了口气,散去寒冰领域,好奇地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张生,疑惑道:“主人,你好像……更冷了,但又有点……不一样了?”它说不清那种感觉,只觉得此刻的张生,比之前那个纯粹的“冷”,多了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东西。
阴影中,银夜也悄无声息地落下,重新蹲回张生肩头,碧绿的猫瞳深深看了他一眼。
张生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那方更加“完整”的体内世界,目光投向骨穹之外,那更深、更黑暗的葬魂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