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北境,本该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此刻却沦为一片焦土。
草原联军如决堤的洪水,冲破边墙后,并未如二皇子赵毅最初“默许”的那般——只做劫掠边境、制造混乱的姿态,便见好就收。
相反,这些被压抑了太久贪婪和野性的蛮族骑兵,在尝到甜头后,彻底失控了。
他们分兵数路,铁蹄所向,村镇化为废墟,田野燃起黑烟,来不及逃走的百姓惨遭屠戮,妇女儿童被掳掠,积攒的粮草财货被洗劫一空。
烽火一路蔓延,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每一封都沾着血与火的气息,描绘着宛如地狱的景象。甘肃镇、固原镇压力骤增,防线岌岌可危。
消息传回毅亲王府,赵毅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一份描述某个村庄被屠戮殆尽的密报狠狠摔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
“蠢货!一群喂不饱的豺狼!”他低声怒吼,眼中燃烧着愤怒。
他确实与草原某些部落首领有过秘密接触,许以重利,默许他们“有限度”地寇边,目的是制造边境紧张,为他调走京营、发动宫变创造借口和时机。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蛮族竟如此贪婪且不受控制!
如此烧杀抢掠,不仅会彻底激怒朝廷和边军,更会将整个北疆拖入战火,若局势彻底糜烂,甚至威胁到京师安全,那他即便夺位成功,接手的也将是一个烂摊子!这绝非他想要的结果!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死死盯住甘肃镇的方向。必须把这场火,控制在可控范围内!至少…要保住关中腹地,不能让蛮族真的威胁到京城!
他迅速回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制的暗纹信纸,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字迹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
“岳父大人亲启:虏势失控,远超预估,甘肃危矣!若任其深入,关中震动,京师危殆,则我等一切谋划皆成泡影!
望岳父即刻重整肃州卫‘残部’,联合甘肃镇剩余兵力,不惜一切代价,将虏寇主力阻滞于黄河以西!务必确保陇右、关中无虞!京中大事在即,不容有失!切切!”
这封信,既是命令,也是恳求。他需要柳擎天立刻从“败退”转为“阻击”,将失控的蛮族挡在关键区域之外。同时,他也加紧了另一项核心布局。
他另取一纸,写下更简短的指令,用只有心腹才懂的密语写道:“‘货’已启程,令其昼夜兼程,务必于月内抵京。化整为零,依计潜入各‘货栈’,静候指令。时机将至,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这“货”,指的正是那支从肃州卫悄然脱离、正向京城秘密开进的数千人私兵。
赵毅心知,皇帝病重,时日无多,为三皇子铺路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他必须抢在皇帝驾崩、三皇子地位稳固之前发动!
边关的乱局,既是他调走京营的借口,也成了逼迫他必须加快行动的催命符!
两封密信由绝对可靠的死士分别送出。
赵毅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暮色沉沉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局势已然部分失控,但他相信,只要肃州卫能挡住蛮族,只要私兵能及时到位,只要京营主力被调离…这盘棋,他还有机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