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呼吸很重，每走一步肋骨处都传来撕裂感。外壳还在震，胎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他抬手撑住岩壁，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慕容雪站在他旁边，左手已经按在药箱上。她没说话，从怀里取出一枚灰白色丹药塞进他嘴里。药一入喉，灼痛立刻减轻，神识也清明起来。
“能走吗？”她问。
陈墨点头，扶着墙站起来。他的刀还背在身后，手指时不时碰一下刀柄。
“信号太弱，弟子不在附近。”她说，“我来时留了追踪符，但他们可能被水流冲偏了方向。”
她打开药箱，抽出三张灵符贴在地面，指尖划过符纸边缘。符纸燃起淡蓝色火焰，火光指向斜上方。
“那边有热流，适合移动。”她说，“跟着它走，应该能在沉船区汇合。”
两人沿着倾斜的岩道向上。海水冰冷，压力让耳朵发胀。陈墨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忍痛。胎记不再发烫，但外壳仍微微震动，像是在感应什么。
走了约半刻钟，前方出现一片残骸。一艘破旧的木船卡在两块巨石之间，船身断裂，桅杆歪斜。三名弟子正守在船尾，一人手里握着长枪，另一人背着浮囊，第三个蹲在地上检查阵法痕迹。
看到陈墨出现，三人立刻迎上来。
“师尊！”背浮囊的弟子快步上前，“您伤得怎么样？”
“没事。”陈墨靠在船板上坐下，“先稳住这里。”
慕容雪从药箱里拿出一块青铜盘，放在船中央。她咬破指尖，在盘沿画了一圈血纹。盘面泛起微光，形成一个透明罩子，将海水隔开。
“闭气结界，能撑两个时辰。”她说，“够我们说完话。”
弟子们围坐一圈。陈墨从怀中取出星罗盘残片，放在地上。他注入灵力，残片亮起，投出一幅光影图——三角连环，中间是倒五芒星。
“这是九曜沉星阵。”他说，“楚璃的星罗盘照出来的。九大秘宝各占一个节点，我们现在只拿到外壳。”
“外壳只是容器。”慕容雪接话，“真正的核心要集齐碎片才能显现。古卷记载，阵法九点，八处已现踪迹，只有东南方位一直空白。”
她从药箱取出一页残卷，铺在星罗盘旁边。纸上画着相似的图案，但多了一条标注：“归墟裂渊，月蚀启门，七刻即闭。”
“归墟裂渊？”持枪弟子皱眉，“那地方我去过一次，深不见底，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
“不是没人出来。”慕容雪说，“是没人记得。裂渊会干扰神识，听到的声音会让人心智崩溃。但避渊铃可以挡住那种声音。”
她掀开药箱底层暗格，拿出一枚铜铃。铃身刻满细纹，摇动时无声。
“药王谷的东西。”她说，“只要挂在身上，就不会被幻音侵蚀。”
“什么时候出发？”背浮囊的弟子问。
“不能等。”陈墨说，“刚才那股气息越来越近，留下刻痕的人正在靠近。我们不能再停。”
“可您伤还没好。”持枪弟子看向他，“经脉断裂，强行运功会加重损伤。”
“我已经吃了洗髓丹。”陈墨说，“三天内能恢复七成功力。足够支撑到裂渊入口。”
“问题是时间。”慕容雪说，“月蚀之夜只剩两天。错过这次，要再等三年。而血魂宗不会等我们。”
她看向陈墨：“他们已经在三个遗迹动手。虽然死的是炮灰，但说明他们也在找完整阵图。一旦让他们先到裂渊，后果不堪设想。”
沉默了几秒。
“我跟你们去。”背浮囊的弟子第一个开口。
“我也去。”持枪弟子握紧武器。
第三人没说话，但把手按在了胸口，表示追随。
陈墨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他说，“找到第九碎片，完成九曜阵。外壳能感应其他碎片的位置，但它现在不稳定，需要更清晰的指引。”
“我可以帮忙。”慕容雪说，“我带了古卷残页，能识别阵法激活痕迹。只要靠近正确地点，就能确认是不是真碎片。”
“那就定下来。”陈墨说，“目标：归墟裂渊。路线从沉船区出发，沿海底热流带北行，避开海兽群活动区。”
“我来负责疗伤支持。”背浮囊的弟子说，“浮囊里有续脉散和固元膏，每天能提供两次治疗。”
“我守后方。”持枪弟子说，“防止有人从背后偷袭。”
“我来探路。”第三人主动请缨，“我在天衍宗学过水下行军，熟悉地形标记。”
慕容雪把避渊铃挂在中间，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
“这东西只能护住五个人。”她说，“进去之后必须紧挨着走，谁也不能掉队。”
“明白。”陈墨说，“行动时保持三角阵型，我和探路的在前，你和两名护卫居中，治疗跟在最后。发现异常立刻停下，由我来处理。”
他低头看星罗盘。投影中的倒五芒星闪烁了一下，东南角出现一点红光。
“有反应了。”他说。
慕容雪凑近看：“不是强信号，但方向没错。越往深处，感应会越清楚。”
“准备出发。”陈墨站起身，手扶刀柄，“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弟子们迅速收拾装备。持枪的检查武器，背浮囊的整理药品，探路的在鞋底加装防滑钉。慕容雪把古卷收好，将避渊铃系在腰间。
结界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蓝色光芒开始闪烁。
“结界快撑不住了。”慕容雪说。
“走。”陈墨迈步向前。
五人依次离开沉船，潜入水中。陈墨带头，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他的脚步比之前稳了些，但每次发力时肩膀还会轻微颤抖。
海底地形逐渐变化。岩石变少，沙地增多。远处能看到几根断裂的石柱，像是古代建筑的遗迹。
探路的弟子游上前，用手势示意前方安全。陈墨点头，继续前进。
游了约一炷香时间，海底出现一道巨大裂缝。黑漆漆的，看不到底。裂缝边缘布满奇怪的纹路，像是人为刻上去的。
“归墟裂渊？”背浮囊的弟子传音问。
“还不确定。”慕容雪摇头，“先别靠近。等信号更强再说。”
陈墨停下。他拿出星罗盘，再次注入灵力。投影中的红光变得更亮，直指裂缝深处。
“就是这里。”他说。
“可是……”持枪弟子犹豫，“入口在哪？根本看不到门。”
“门不是用眼睛看的。”慕容雪说，“是用时机开的。月蚀未至，裂渊不会显形。”
她抬头看了看上方。透过海水，能隐约看到天空的颜色正在变暗。
“天快黑了。”她说，“月蚀应该就在今晚。”
“那就等。”陈墨说，“找个安全位置埋伏，等到月蚀开始。”
他们在离裂缝三百丈外的一处岩丘后停下。弟子们布置简易警戒阵，慕容雪在周围撒下驱兽粉。
夜色渐深。
海面泛起微光。一轮血月缓缓升起，月牙边缘开始被阴影吞噬。
“开始了。”慕容雪低声说。
地底传来震动。裂缝中的纹路逐一亮起，形成一条螺旋向下的光路。一股吸力从深处传来，像是要把人拉进去。
“七刻钟。”慕容雪提醒，“时间一到，门会自动关闭。”
陈墨看向众人。
“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点头。
他迈出一步，踩上光路。脚底传来轻微的阻力，像是踏进了某种屏障。
其余四人紧跟其后。
刚走五步，外壳突然剧烈震动。陈墨猛地停住，左手按住左臂。
胎记又开始发烫。
不是灼痛，是一种急促的跳动，像是在警告。
他抬头看向裂缝深处。
光路尽头，有一道影子正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