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掌心与封底爪痕接触的刹那,整本秘典如被点燃般剧烈震颤,红芒冲腾而起,纸页边缘泛出熔岩般的裂纹。他指节猛然收紧,左臂胎记骤然灼烫,仿佛有滚流自血脉深处喷涌而出。他未退反进,将胎记直接按在爪痕中心,同时扯开衣襟,胸口玉佩贴上纸面。
嗡——
三者交汇瞬间,灵力回旋成环,震荡戛然而止。红芒不再暴烈,转为规律脉动,如同沉睡心脏缓缓搏动。秘典安静下来,纸面温润,焦痕下的图腾微微发亮。
楚璃靠坐在石台边沿,指尖抵着太阳穴,声音微颤:“刚才那一瞬……我星罗盘残片在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古的东西。”
陈墨没有回应,目光死死盯着秘典。他能感觉到,胎记与玉佩仍在共鸣,但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像在传递某种讯息。他深吸一口气,对楚璃道:“翻页。”
楚璃迟疑一瞬,抬手轻触纸角。陈墨也将指尖并拢,覆于另侧。两人以气血感知渗透纸页,灵觉如丝线探入焦痕深处。片刻后,原本空白的第二页浮现出一幅星轨状阵图:中央是那枚心脏图腾,九个断裂符文环绕其周,每一符皆指向不同方位,轨迹蜿蜒,似连接着未知空间节点。
“这九个位置……”楚璃低声,“我在家族古卷里见过类似星图,标注的是九大秘境——天脊、葬火渊、归墟海眼、寒骨岭、雷鸣谷、幽冥井、断魂崖、血沙原、空蝉洞府。每处都曾出土过与本源相关的残器。”
陈墨凝视图纹,忽然发现每个符文的断笔处,都正对着一个秘境坐标。他心头一动:“不是缺损,是标记。”
“你说什么?”
“这些断口。”他指尖划过一道裂痕,“不是破损,是故意留的缺口。就像锁孔的齿槽,必须由特定命格的人补全。”
话音未落,识海忽地一静。他闭目,主动沉入灵台,默念:“若你真为指引而来,此刻当示一线。”
寂静持续数息。
随后,一道极短的心音掠过,清冷如霜刃劈开迷雾——
“断链之处,即为生门。”
陈墨猛然睁眼。
他低头看向秘典封面,那道贯穿焦痕的暗金纹路,形似断裂锁链。此前以为是岁月侵蚀所致,此刻再看,竟是刻意为之!九符断笔的位置,正是开启路径的“生门”。所谓“心启九钥”,并非集齐九器强行开启本源之心,而是以契合命格者为“心”,依次唤醒九处断裂节点,方能恢复万界秩序流转。
“明白了。”他低声道,“本源之心不是被封印,是被‘暂停’了。它需要有人沿着断裂的轨迹,重新接通万界的运转脉络。”
楚璃皱眉:“可为什么非得是你?仅仅因为胎记和玉佩?”
陈墨沉默。他想起苍冥虎曾说过的话:“你救我那夜,天地震动,玉佩裂开一道缝——那是封印松动的声音。”那时他不过八岁,尚不知武道为何物。可从那一刻起,一切似乎已注定。
他抬起左臂,胎记在微光下泛着淡金,与秘典封底的爪痕完全重合。这不是巧合,是宿命的印记。
“如果我是钥匙……”他缓缓开口,“那我是不是早就没了选择?每一次突破,每一次觉醒心音,都是被安排好的?”
楚璃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力气不大,但很稳。
“就算你是被选中的,也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这里的。”她的声音清晰,不含一丝犹豫,“你突破凝气中期时没靠任何人,你救我时也没犹豫。选择继续前进的,是你自己。”
陈墨看着她。
她眉心那点朱砂依旧鲜亮,眸光如刃,却映着他疲惫的脸。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动摇尽散。
“那就查下去。”他说,“不是为了谁的计划,是为了弄清真相。”
他重新将秘典平放石台,双手覆于纸面,引导灵力缓缓注入。胎记与玉佩同步共振,图腾上的九符开始轻微旋转,每转一圈,便有一道虚影浮现于空中——破碎山门、焚尽城池、巨兽横尸荒原、星辰坠落长河……画面一闪即逝,却皆透出同一种气息:万界崩裂前的征兆。
“这些是……过去?”楚璃喃喃。
“不。”陈墨摇头,“是未来。若本源之心无法重启,这些就是结局。”
他指尖点向中央图腾:“九大秘宝,不只是开启的工具,更是维系平衡的锚点。一旦某一钥落入错误之手,对应的世界就会倾斜。血老魔要集齐九器,并非只为力量,是要让整个秩序彻底倾覆。”
楚璃脸色微变:“所以他屠城献祭,不是为了突破境界,是在破坏某一钥的守护机制?”
“很可能。”陈墨收回手,图影消散,“我们只知道三件——玉佩、虎骨吊坠、这页残典。其余六件下落不明,但可以确定,它们分布在九大秘境之中。下一步,必须找到下一个节点。”
“你怎么确定去哪里?”
“靠这个。”他指着图腾外围的一圈细纹,起初看似装饰,细看却是无数微小刻痕,组成一段残缺铭文,“这是指引序列。第一个生门,在天脊山脉深处。”
楚璃刚要说话,秘典忽然自主翻页。
纸页无风自动,停在第三页。空白处浮现出一行血字,笔迹扭曲,似挣扎写就:
“……持钥者,必承其重。妄启者,神魂俱灭。”
字迹浮现刹那,陈墨胸口一紧,玉佩骤然发烫。他猛地按住心口,呼吸一顿。
不是警告。
是记忆。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漆黑高天之上,一道素衣身影独立虚空,一指落下,天地静止。万千法则凝滞,时间冻结,所有强者跪伏于地。她转身望来,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
“她封印了本源。”陈墨喘息着开口,“不是为了守护……是为了阻止某件事发生。”
楚璃盯着他:“你看到了什么?”
“叶昭。”他声音低哑,“她不是囚禁世界,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能走完九钥之路,真正理解‘万界归衡’意义的人。”
石室内陷入短暂沉默。
尘埃在微光中浮动,落在秘典表面,又被脉动的红芒轻轻推开。
楚璃忽然道:“那你现在信她吗?”
陈墨望着那行血字,良久,伸手覆上。
纸面冰凉,心跳般起伏。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说,“但我会走这条路。不是因为她指引我,是因为我选择了知道。”
他收手,秘典光芒渐隐,图腾沉寂,唯有封底爪痕仍散发着微弱金芒,与他左臂胎记遥相呼应。
楚璃扶着石台边缘,试图站起。双腿仍软,但她撑住了。
“接下来,去天脊深处?”她问。
陈墨点头,将秘典小心收入怀中,紧贴玉佩。两件物品贴合胸前,再无异动。
他站起身,活动右臂,旧伤隐隐作痛,却不影响行动。断剑插回腰间,剑柄沾着干涸血迹,握上去仍有涩感。
“先离开这里。”他说,“地宫不会只有赵虎这一条路。”
楚璃望向通道入口,黑暗深邃,仿佛吞噬一切光线。她忽然抬手,从香囊中取出那只草编蚱蜢,放在石台上。
“留个记号。”她说,“回来时,就知道不是做梦。”
陈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将蚱蜢挪到秘典旁边。
两人并肩走向通道,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
就在即将踏入幽暗之际,陈墨忽然停下。
他回头望向石台。
秘典封底的爪痕,金芒闪了一下。
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