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右腿肌肉绷紧,重心前移,残刃在掌心滚烫如烙铁。他没有迈步,而是将左手缓缓下压,残刃尖端刺入虚渊桥的光影表面。桥体一震,仿佛沉睡的脉络被唤醒,金光自接触点扩散,化作细密纹路沿着桥面蔓延。
识海轰然炸开。
记忆不再杂乱冲撞,而是如星轨流转,有序排列——玉佩嵌入巨门、楚璃取出秘典、苍冥虎幼崽伏于怀中、地宫石像转头发问……每一幕都带着清晰的因果线,指向同一个核心:本源之心。
他终于看清。
心音不是指引,是共鸣;残刃不是兵器,是钥匙的一部分;而他自己,是命格与血脉交织下的唯一执钥者。叶昭未曾操控他,只是以碎片为引,让他一步步走向觉醒。
金光顺着手臂胎记涌入经脉,灵力如江河奔涌,却不再失控。他闭目,以《流云剑诀》第九式“断岳”为引,将暴动的能量导入丹田。灵海初成,旋涡自心口扩散,吸纳四周游离灵气,循环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周天运转都比前一次更加凝实。
石碑上的符文开始脱落,一道古老印记浮空而起,直冲眉心。他未闪避,任其融入。
体内轰然一震。
化海境,成!
气血翻腾,四肢百骸如遭雷击。他单膝跪地,残刃拄地支撑身体,胸前玉佩剧烈震动,与胎记同步释放出淡金色光晕,护住心脉。灵海旋转趋于稳定,气息从暴烈转为深沉,如同深渊静水,不起波澜却蕴藏万钧之力。
头顶雷云骤聚,秘境空间剧烈震荡。风沙倒卷,岩层崩裂,虚渊桥自尽头开始寸寸瓦解,化作光尘坠入深渊。出口尚未开启,若不及时撤离,将被塌陷的空间乱流撕碎。
他咬牙起身,转身疾行。
每一步踏出,身后通道迅速闭合。桥梁断裂声如骨节崩折,回荡在耳畔。残刃在他手中嗡鸣不止,似在催促。他不敢回头,只凭本能向前冲去。
百丈距离,十息之间。
最后一段桥面开始塌陷时,他纵身跃起,脚尖在即将消散的光影上一点,借力飞掠而出。身后整座桥梁轰然碎裂,深渊吞噬一切痕迹。石碑崩解,门缝闭合,古老符文逐一熄灭。
光芒一闪,秘境彻底封印。
他落在坚硬石台上,膝盖微屈卸力,稳住身形。四周寂静,唯有远处传来弟子低语声。抬头望去,头顶是天衍宗试炼区的青铜穹顶,刻满阵纹的拱门横亘前方,几名执事弟子正围拢过来,目光惊疑不定。
他盘坐于台边,深呼吸三次。
识海仍有余韵回荡,一道清冷女声轻轻响起:“时机未至,莫问吾名。”
他未回应,只将那道意念沉入灵海深处,封存。
睁开眼时,眸光清明,再无迷惘。
起身环顾,数名弟子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一人指着他说:“刚才那道金光是从秘境内传出来的?”
另一人摇头:“不可能,秘境早已封闭百年,怎会突然开启?”
先前说话者冷笑:“可他明明是从传送阵位出来的,身上还有残留灵压。”
陈墨未多言,仅点头示意,握紧残刃与玉佩,静立原地。
左臂胎记隐泛金光,随呼吸节奏微微起伏。体内灵海平稳旋转,每一次波动都带动周围灵气轻微震颤。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变化——不再是靠外物激发潜能的边陲少年,而是真正踏入中阶武者之列的化海境修士。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穿青袍的执事走来,腰间挂着记录令牌的铜链。他上下打量陈墨,眉头微皱:“你是哪个堂口的?为何独自出现在试炼台?”
陈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残刃。刃身依旧温热,边缘有一道细微缺口,是他之前对抗妖兽时留下的。他记得那一击落空后,血煞扑面而来,自己几乎是贴着地面翻滚才避开。
“凝气堂。”他答。
执事眯眼:“凝气堂?你不过半月前才登记入册,怎么可能从秘境通道出来?那里只有大比魁首才有资格进入。”
陈墨未解释,只将通行令符取出,递了过去。
执事接过令符,指尖刚触碰到表面,令牌便发出一声轻响,随即浮现一行古篆:【执钥者已通九关,秘境归寂】。他瞳孔一缩,猛地抬头:“这……这是宗主级别的验证印记!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陈墨收回令符,声音平静:“我只是完成了该走的路。”
执事还想追问,忽然察觉到陈墨的气息——那不是普通化海境的张扬霸道,而是一种内敛如渊的压迫感,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柄收鞘的利剑,锋芒未露,却已令人脊背发凉。
他迟疑片刻,终是退了一步:“你先在此等候,不得擅自移动。我会立即上报长老殿。”
陈墨点头,重新握紧残刃。
残刃忽然一颤,掌心传来细微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刃面上原本模糊的“昭”字,此刻竟多了一道裂痕,像是某种封印松动的迹象。
他不动声色,将残刃收入怀中。
远处,试炼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两名弟子抬着一块破碎的石板走来,上面残留着半幅阵图。其中一人说:“南岭偏道的地基塌了,挖出了这块石头,上面的纹路和秘典记载的‘生门’标记很像。”
另一人附和:“听说血沙原有死局,幽冥井也出现了异动,会不会和刚才的金光有关?”
陈墨听着,手指微微收紧。
他知道,这条路还远未结束。秘境关闭只是开始,真正的试炼,正在现实之中展开。
一名弟子走近,好奇地问:“你真从秘境里出来了?里面是什么样的?”
陈墨望着试炼台边缘的一道裂痕,那里有几粒铁屑残留,来自他怀中的断剑。他伸手拂过,铁屑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可闻:
“门已经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