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完水,正准备躺下的时候,周大娘正好回来,看到他之后,笑着道。
“呀,你咋起来了,这是身体见好了。”
“正好也到饭点了,要不你去食堂打点饭菜吧,你也只知道,我笨手笨脚的,这炉子我用不好。”
“你爹身体也不好,我得照顾他啊,走不开。”
说着,她甚至都开始上手推搡周营长,催着他赶紧往外走。
周营长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再开口时,说出的话答非所问。
“娘,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弟弟生活?”
什么?
周大娘压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然后,说话也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就脱口而出。
“不想打扰你弟弟小两口的好日子呗。”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赶紧讪讪的抿了抿嘴,然后还不忘朝着自己嘴上打了一巴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弟弟弟媳妇儿在土里刨食,一年还挣不到你一个月的津贴呢。”
“我和你爹要是跟着他们俩生活,那还不得把他们都拖垮了啊!”
“你可是咱们村飞出的金凤凰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能跟着你来随军生活呢。”
是吗?
周营长苦笑一声。
或许,只有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才是真正的心里话吧。
又到了要换板报内容的时候,这次,从城里招了个高中生回来,听说会画画,会写字的。
主要是现在不能考大学了,家里听说宣传部招人,就让他来试试。
十七八岁,人很勤快,穿着一身绿军装,背着绿色斜挎包,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拿着东西跟在姜雨眠身后下楼的时候,一口一个姐。
“姜姐,我刚来,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指点,有什么脏活累活,危险的活儿,你就指挥我就行了!”
余良一说话就笑呵呵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很多。
要不是家里有人脉,能打听到宣传部缺人,安排过来。
估计就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去了。
“嗯,咱们俩的活,就画的时候需要动脑子,嗯,不过按照他们写好的去誊抄的时候,也多长个心眼。”
面对这么乖巧的孩子,姜雨眠也不介意多提点一句。
现在这种时候,但凡牵扯到文字上的事情,都得多谨慎。
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余良也明白她的意思,赶紧点头应下,“明白明白,谢谢姜姐提醒。”
两人到了黑板跟前,分好之后,就开始一起写。
上次姜雨眠忙活了三四天才结束,这次俩人,应该最多两天就可以搞定。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好几天,每天只需要待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看看报就行。
也就是现在这种时候日子清闲,她记得,在她上一世死前,就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创业,办私厂。
她为了活下去,还去找过厂里清洁工的活儿,工资很低,还被压榨,一天到晚的干活。
两人写了一上午,就完成了一大半。
“不错不错。还是多一个人干的快。”
姜雨眠原本还想说,多亏你年轻手脚麻利呢,但是转念一想,嗯?她好像也不老啊!
不行,不能说。
感觉说的她好像七老八十走不动道了一样。
两人正讨论着还有哪处地方没写,争取今天下午写完,明天把行政楼门口的那幅画的草稿弄出来。
薛惟拿着书本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姜雨眠身侧还站着一个人。
两人中间隔着有一两米的距离,说话交谈也很正常,都是在工作的正常范畴。
虽然现在抓流氓罪很严重,但也不是见谁都是犯了流氓罪。
薛惟勾了勾唇角,他上次见姜雨眠和沈青禾关系不错,他想试一试,能不能让姜雨眠帮忙给他牵牵线。
最近,沈青禾不怎么搭理他了。
总是借口说忙,很忙。
薛惟走过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余良写的板报,字很好看,但是笔锋没有他之前看到的锋利。
加上,他见姜雨眠在画画,就以为,这字都是余良写的。
又扭头看了看,笔锋狠厉的字体,“你这书法练的不错,写个板报还能写出两种字体。”
然后又对着这字体一通乱夸,一副自己很懂行的模样。
姜雨眠:“……”
她又想去嘲笑沈青禾了,在哪儿挖的活宝啊,不是他整天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啊。
一个字体而已,至于这么夸了又损,损了又夸?
背对着他们两人的姜雨眠,都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再他又一次开口,带着一副说教的批评语气时,余良不干了。
十七八岁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气的直接脱口而出。
“你到底懂不懂?这板报是姜姐写的,姜姐的字,那可是首长都夸过的,我们宣传部的领导还把她的字裱起来挂在了办公室里呢!”
“你懂个屁啊,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加上他过来的时候,家里一再叮嘱,让他不要惹是生非。
他真是恨不得直接一拳头砸过去,把他眼镜打掉。
等他看不清路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
薛惟嘴角忍不住的狂抽,伸手指着那板报上的字,“这是她写的?”
姜雨眠停住手里的动作,冲着他微微点头。
“差不多,半个军区的人都知道,是我写的了,请问,你还有什么指教吗?”
这又不是上书法课,觉得她这个老师写的不好,不称职。
出个板报,他还挑上了!
薛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着实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自从来图书馆上班之后,他就一直醉心于看书,约沈青禾,压根没关注过别的事情。
这下,真是直接撞枪口上去了。
薛惟虽然觉得自己舞到正主面前,有些不合适,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
“我觉得这个小兄弟写的就很好,板报的字,还是不要太锋利为好。”
嗯?
姜雨眠伸手指了指板报上的内容。
“那你要不要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薛惟自然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全文都在批判,内容丰富,用词犀利且大胆。
这样的文章配上姜雨眠的字,那才真是一绝。
薛惟:“……”
真真是哑口无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后,他又开始在心底埋怨姜雨眠不识抬举,让他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