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深处,阴冷潮湿,只有水滴从钟乳石上坠落的单调声响,以及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黄飞飞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凌…凌师兄…信号发出去了…他们肯定把山围了…我们…我们死定了…”
凌辰渊背靠岩壁,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他强迫自己冷静,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岩洞岔道极多,曲折蜿蜒,洞壁似乎蕴含着某种能微弱干扰神识的矿物,这既是劣势,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依仗。
“闭嘴,调息。”凌辰渊声音低沉,不容置疑,“还没到绝路。”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件翠绿肚兜依旧散发着固执的绿光,如同附骨之疽。这玩意儿不处理掉,逃到哪里都是活靶子。
摧毁?做不到。丢弃?对方必然有特殊法门能追踪到丢弃点,反而暴露行踪。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既然丢不掉,甩不脱…那不如…利用它!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错综复杂的岔道,一个祸水东引的计划迅速成型。
“黄师弟,还能动吗?”凌辰渊站起身。
“能…能!”黄飞飞强撑着站起来。
“跟我来,动作轻点。”凌辰渊压低声音,选择了一条岔道,快速潜入。
这条岔道越走越深,地势逐渐向下,空气愈发潮湿,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水声。洞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照明。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越发清晰。拐过一个弯,一条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河水湍急冰冷,不知流向何方。河对岸,则是更加幽深未知的洞穴。
“就是这里。”凌辰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暗河旁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滩上。
他从怀中掏出那件发光的肚兜,绿光在幽暗的洞穴中显得格外刺眼。
“凌师兄,你要…”黄飞飞似乎猜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凌辰渊没有回答,而是快速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样东西:一套他备用的普通衣物,几块之前猎杀的低阶妖兽的鲜肉,还有一小瓶气味刺鼻的妖兽血液。
他迅速将衣物撕破,沾染上兽血,扔在碎石滩上。又将兽肉捏碎,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最后,他将那件散发着绿光的肚兜,小心翼翼地塞进那堆破烂衣物之中,并用几块石头稍稍压住,确保绿光能从石缝中透出,却又不是那么一目了然。
布置好这一切,他拉着黄飞飞迅速后退,躲入上游方向一处凹陷的岩壁后,彻底收敛气息,并洒下最后一点能干扰气息的药粉。
“凌师兄,这…这能行吗?”黄飞飞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赌一把。”凌辰渊眼神冰冷,“追兵循着绿光和最浓的血腥味而来,第一眼看到这场景,会以为我们在此遭遇不测,或被妖兽袭击,或重伤坠河。只要他们稍有迟疑,上前查看…”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通道中已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破空声!
来了!速度好快!
只见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暗河边,正是那三名武宗!为首男子手持一个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死死指向那堆散发着绿光和血腥味的碎石堆!
“在那里!”瘦高男子眼神一亮,率先发现。
三人瞬间冲到碎石滩前,看到那染血的破碎衣物和隐约透出的绿光,都是微微一怔。
“死了?”矮壮汉子瓮声瓮气道,下意识地就想上前翻看。
“小心有诈!”为首男子较为谨慎,喝止了同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重点看向湍急的暗河,“血迹和衣物在此消失,可能是坠河了!老二,你下水看看!老三,警戒四周!”
瘦高男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走向河边,准备探查。
躲在暗处的凌辰渊心中暗叫可惜,对方没有立刻去动那肚兜。
然而,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哗啦!!!
一声巨响,暗河靠近对岸的水面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布满青黑色鳞片的恐怖身影,如同小山般猛地从水中探出!
那赫然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蟒头!眼睛如同两盏幽绿的灯笼,散发着冰冷嗜血的光芒!一张血盆大口张开,足以吞下一头牛,腥臭的涎水如同瀑布般滴落!
这头潜伏的巨蟒,显然是被浓郁的血腥味和活人的气息所惊动!
“不好!是青鳞毒蛟!快退!”为首男子脸色剧变,骇然惊呼!
但那巨蟒的速度更快!它根本无视了远处躲藏的凌辰渊二人,巨大的头颅猛地一探,带着腥风,直扑向离河最近、正准备下水的瘦高男子!
“救我!”瘦高男子亡魂大冒,身上灵光爆闪,拼命向后飞退!
但已然晚了!
噗嗤!
巨蟒一口咬下!恐怖的咬合力瞬间撕裂了护体灵光!瘦高男子半截身子直接被咬断,鲜血内脏狂喷!他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完整,剩下的半截身体就被巨蟒囫囵吞下!
“二弟!!!”为首男子和矮壮汉子目眦欲裂,惊怒交加!
那青鳞毒蛟吞下一人,幽绿的瞳孔瞬间锁定了剩下的两人,发出一声低沉恐怖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缓缓从河中升起,带起滔天浪花!
五阶妖兽!相当于人类武宗中期甚至后期!而且占据地利,在这地下暗河之中,其威胁程度甚至更高!
“走!”为首男子虽惊怒,却极为果断,深知绝非这畜生的对手,一把拉住想要拼命的矮壮汉子,转身就逃!
青鳞毒蛟岂肯放过到嘴的血食,咆哮着扭动身躯,掀起巨浪,朝着两人追去!庞大的身躯碾过碎石滩,恰好将凌辰渊布置的那堆杂物,连同那件发光的肚兜,一起卷入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绿色的光晕在浑浊的河水中一闪而逝,迅速被暗流吞没,朝着下游冲去。
躲在岩壁后的凌辰渊和黄飞飞,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那恐怖蛟影追着两名武宗消失在来的通道中,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怒吼声,两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五…五阶妖兽…”黄飞飞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凌师兄…你…你早就知道那里有…”
“不知道。”凌辰渊实话实说,手心也有些冷汗,“只是赌那里可能有危险。没想到赌出来个这么大的。”
他看向那恢复平静,却依旧暗流汹涌的河面,心中念头急转。
肚兜被河水冲走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但…那青鳞毒蛟的出现,以及它追杀两名武宗而去,却将更大的危机引向了他们来的方向!
那两人若是被蛟兽杀死还好,若是逃脱,必然会引来更多、更强的追兵!而这地下洞穴,恐怕很快就会被彻底搜查!
这里,不能再待了!
“我们走!”凌辰渊当机立断,“逆流向上!”
“向上?可是…”黄飞飞看向上游那更加幽深未知、仿佛通往地底深处的洞穴,咽了口唾沫。
“下游是蛟兽的老巢,死路一条。来的路很快会被堵死。只有向上,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凌辰渊不容分说,率先沿着河岸,向上游疾行。
黄飞飞只好咬牙跟上。
逆流而上,洞穴越发崎岖难行,有时甚至需要涉水或攀爬。但凌辰渊神识全开,总能找到勉强可通行的路径。
途中,他们甚至能隐约听到下游远处传来的更加激烈的轰鸣和蛟兽的咆哮,似乎又有新的追兵赶到,并与那青鳞毒蛟爆发了大战。
两人不敢停留,拼命向上。
不知走了多久,地势开始缓缓升高,水流也变得平缓,前方甚至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
“出口?!”黄飞飞惊喜道。
凌辰渊却眉头微皱,示意他噤声。他小心地靠近那光亮处,发现那并非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通往上方地层的垂直溶洞。天光是从极高处的岩缝中透下来的。溶洞壁上,布满了一些开采过的痕迹和废弃的木架、矿车轨道。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古老矿坑。
而在这矿坑底部,靠近水边的一片空地上,竟然搭建着几个简陋的帐篷,帐篷外还生着一堆篝火,几个人影正围坐在火堆旁。
凌辰渊眼神一凝,立刻拉着黄飞飞躲到一块巨岩之后,仔细打量。
那是五名修士,衣着各异,并非多宝阁的统一服饰。他们修为最高者不过大武师九重,最低的只有七重。几人面带风霜,神色警惕,正围着火堆低声交谈,似乎在休息。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追兵,倒像是…同样在此躲避,或者另有图谋的冒险者。
凌辰渊心中飞快权衡。
是避开他们,另寻他路?还是…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人放在手边的兵刃和鼓鼓囊囊的行囊,又看了看那通往上方、却陡峭难以攀爬的矿坑岩壁。
一个想法浮现心头。
或许…可以从这些人身上,找到离开的路径,甚至…了解到一些关于这片区域的更多信息。
他对黄飞飞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待在这里,别出声。我过去探探虚实。”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收敛起大部分气息,装作一副狼狈逃难的样子,从岩石后踉跄地走了出去,朝着那堆篝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