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体育课,陆择和梁芸芸的班级恰好合上。
课间自由活动时,陆择班上的几个男生凑了场篮球赛,篮球馆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拍球声和呼喊声。
梁芸芸带着几个女同学坐在看台边,目光几乎没离开过球场中央的身影。“陆择加油!”“陆择好棒!”的喊声混着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在馆内嗡嗡回荡,几乎成了主旋律。
陆明卓把篮球狠狠砸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像块石头砸进人群。
他眯着眼瞥向不远处被欢呼声包围的陆择,语气里酸溜溜的意味几乎要漫出来:“行啊陆择,走到哪儿都有校花捧着,这待遇,怕是全校独一份吧?”
说着,他往看台方向努了努下巴,梁芸芸正坐在那儿,手里捏着瓶冰镇可乐,瓶身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她却浑然不觉。
那双眼睛像长在了陆择身上似的,黏得紧紧的,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明晃晃地写着“我喜欢他”。
刚才陆择起跳投篮时,被风掀起的衣角不过一闪而过,她却差点从看台上蹦起来,欢呼的声音比谁都亮。
陆择刚对着瓶口灌了半瓶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还没消下去,闻言慢悠悠抬眼,眉梢轻挑着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他捏着矿泉水瓶转了半圈,瓶盖被指尖弹得飞起来,不偏不倚落在陆明卓脚边,发出清脆一响。
“羡慕?”他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羡慕你也找一个去啊,又没人拦着。
陆明卓眼疾手快捞住飞过来的瓶盖,指节一用力就攥得变了形。
他抬脚往地上碾了碾,塑料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语气里的不服气几乎要炸开:“找?哪儿那么好找!梁芸芸这种级别的,全校也就这么一个,偏偏跟眼瞎了似的,死盯着你不放。”
旁边一个男生笑着撞了他胳膊一下,挤眉弄眼地打趣:“陆神这是偷着乐呢吧?”
“乐你个头。”陆择嗤笑一声,指尖转着篮球往球场中央走,声音里带着痞气的扬声,“再废话,等会儿让你输得哭爹喊娘。”
话虽这么说,可当他再次起跳投篮的瞬间,余光里突然撞进梁芸芸从看台上站起来挥手的身影
她举着那瓶没开封的可乐,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着,眼里的光比场馆顶灯还亮。
手腕的弧度莫名就偏了半分,篮球擦着篮筐边缘飞了出去,“咚”地砸在铁丝网外。
旁边立刻有个男生笑得直不起腰,拍着大腿嚷嚷:“哟,陆神这是心不在焉了吧?我就说美色误人,果然没错……”
“行了行了,不打了。”陆择被戳中心事似的,皱了下眉就往场下走。
陆明卓抱着胳膊斜靠在篮球架上,眼睛跟安了钩子似的,直勾勾盯着不远处。
梁芸芸刚踮脚举起纸巾要碰陆择的额头,他就跟被烫到似的偏了偏头,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
指尖擦着下颌线落了空,梁芸芸的手僵在半空。
而陆择的目光早已越过她肩头,直愣愣投向初三教学楼的方向,栏杆后有个伏案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看什么呢?”梁芸芸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落空的凉意,
她扯出个笑,试探着往他眼前凑了凑,“难不成阿择心里还惦记着别的?”
“你是不是傻。”陆择低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转身就往球场走。
可背对着人群的瞬间,他攥紧了手心—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里,搅得他莫名乱了阵脚。
陆明舟刚跑完1500米,正撞见乔欢蹲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
她面前摊着本数学竞赛题,笔尖悬在半空半天没动,目光却黏在楼下,
陆择正被梁芸芸挽着胳膊往操场走,梁芸芸笑起来时,发梢扫过陆择的肩膀,亲昵得晃眼。
乔欢的指尖在草稿纸上用力划了道线,铅笔芯断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低头盯着那道歪扭的痕迹,像在跟自己较劲。
陆明舟放轻脚步走过去,把准备给陆晴的热牛奶放在她旁边的窗台上:“发什么呆,题太难了?”
乔欢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时眼里还蒙着层水汽,看见是他,慌忙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社长。”声音有点发哑,像被砂纸磨过。
虽然因为校商会的工作繁杂和高三学习紧,陆明舟从高三后就辞去了物理竞赛社的工作,但乔欢还是习惯了叫他社长。
陆明舟可此刻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指节,和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红笔字迹分明是陆择的风格,他心里忽然有点发沉。
“楼下风大,上来吧。我教你”陆明舟没提陆择,只拿起那瓶牛奶往她手里塞,“凉了就不好喝了。”
乔欢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瓶身,突然吸了吸鼻子:“社长,你说……是不是优秀的人,就该和同样优秀的人在一起啊?”
陆明舟看着她眼里那点小心翼翼的迷茫,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次竞赛辅导,陆择坐在乔欢旁边讲题,嘴上怼着“这都不会,笨死了”,笔尖却在她错题旁画了三个不同的辅助线;
想起乔欢书包上挂着的钥匙扣,是陆择赢了赛车比赛后,随手丢给她的纪念品,嘴上说着“没用的玩意儿,扔了可惜”。
这些连陆择自己都没察觉的细节,他却看得清楚。
“优秀哪有标准?”陆明舟蹲下来,声音放得很轻,“就像你数学题,有人喜欢用代数,有人偏爱几何,哪有什么该与不该?”
他指了指她习题册上的红笔批注,“能记住你哪里容易错,愿意花时间给你讲题的人,心里未必没在意过。”
乔欢愣了愣,低头看着那些熟悉的红笔字迹,眼眶又热了。
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是陆择投进了个漂亮的三分球。
看台上的梁芸芸立刻笑开了,眉眼亮得像落了星光,用力挥着手里的冰可乐。
她把脸深深埋进臂弯,声音闷得像浸了水:“可他看她的样子,和看我不一样的……你看她多亮眼啊,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