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婕看着宁天成转身离去的背影,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却远不及心里的寒意刺骨。她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着大衣领口,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 她从未想过,宁天成会如此决绝,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留。在她眼里,宁天成一直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是那个会为了她委屈自己的男人,可今天,他却为了一个 “来路不明” 的唐梨,要跟她离婚。
“宁天成!” 苍婕突然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声音因为愤怒和委屈而颤抖,“你以为你这么做,慕均就会感激你吗?你以为唐梨那个丫头是真心对慕均好吗?她就是看中了我们宁家的身份!”
宁天成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苍婕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唐梨的好,更不会理解他这么做的苦衷。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坚定,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苍婕看着他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失声痛哭起来。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 心里的痛,早已盖过了身体的寒意。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心为了儿子,却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宁天成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跟他过了这么多年的妻子。
苍婕回到家,作为苍婕的父母,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忧的问道:“刚刚天成不是来过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苍婕看着自己的父母,瞬间觉得委屈起来:“妈,宁天成竟然要跟我离婚。这么多年,我的都没嫌弃他,他竟然想要跟我离婚!”
苍母看着女儿反问道:“你没有嫌弃他吗?”
苍婕语塞。
苍母又问道:“你又凭什么嫌弃他?”
见苍婕不说话,苍母叹了口气:“怪我,怪我跟你爸平时太惯着你了。当年年幼的你就跟着我们东奔西走,吃了不少苦,所以你要什么我们当父母的就尽量的满足你。之前的动荡,你爸为了保护你,舔着老脸给你找了他的救命恩人娶了你。
你也是上过大学的,你之前的同学还有联系吗?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你知道吗?你能躲避那场风波,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听到苍母这么说,苍婕不满的反驳道:“妈,你怎么又说什么救命恩人的,宁天成救我爸,那是他的责任!”
苍母看着女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伸手拍了下桌子:“对,你就是这样,当年天成救你爸你不懂得感恩,后来,你爸被送去乡下宁天成不顾职位的危机,给你爸那么多帮助你也当理所当然。如今,唐梨救了你儿子,你也一点感觉都没有!苍婕,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欠你的?可他们凭什么就欠你的?你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苍母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苍婕心上,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这些年,她一直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 宁天成救了父亲、帮父亲度过难关,她觉得是 “责任”;唐梨救了慕均,她觉得是 “别有用心”。可她自己呢?她为宁天成做过什么?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苍父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当年我被下放到乡下,住的是漏风的土坯房,吃的是掺着沙子的窝窝头,每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的重活,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有一次我发高烧,躺在床上起不来,是天成冒着大雪,走了十几里路,把医生请到我住处。后来他怕我营养跟不上,每个月都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白面馒头,偷偷给我送过来。那时候他刚在部队站稳脚跟,要是被人发现跟‘问题分子’走得近,他的前途就全毁了,可他从来没犹豫过。
因为我的成分问题,因为你是他的妻子,他想要往上走就只能用无数的军功堆积。可他为了保护你,为了保护天才的慕均,他只能用他那条命去拼。明明他的人生可以不用那么难走的。可他有在你跟前抱怨过一句吗?”
苍父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戳在苍婕心上。因为嫌弃他的出身,她只会觉得宁天成不在家的日子很轻松,从来没想过,宁天成不在家,是为了让她能安稳的在家里。
苍婕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原来,她一直误解了宁天成,误解了唐梨。她把宁天成的付出当成 “责任”,把唐梨的善良当成 “图谋”,却从未反思过自己的自私与冷漠。这些年,她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只知道索取,不知道感恩,只知道指责别人,不知道审视自己。
苍母看着女儿哭了,语气也软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刘妈那人,从小在大宅里给人当丫鬟,她见惯了踩高爬低,我就是知道了她为人过于偏激,才辞退了她。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被她蛊惑。
到头来,她的话你倒是听了进去,我们的话你充耳不闻,难不成在你心里,你的父母,你的丈夫会害你,只有她是真的对你好不成?
孩子,妈不是想怪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做人要懂得感恩。天成是个好男人,他对你好,不是因为欠你什么,而是因为他在乎你,在乎这个家。唐梨这姑娘,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慕均的妻子,更是慕均的救命恩人,只要不是他们的感情破裂,我们当长辈的,就要祝福他们。”
苍婕放下手,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对天成,不该那么对唐梨。我…… 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苍母说道,“明天你去给天成道歉,跟他好好说说,别再闹离婚了。然后再去看看唐梨,跟她道个歉,把误会解开。你是慕均的妈妈,是她的婆婆,以后好好跟她相处,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
苍婕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可骄傲如她,又怎么会委身求和?
知道自己女儿性格的苍母直接放下狠话:“天成这人我了解,他既然说出离婚就绝非只是随口说说,你成天自诩清高,等你离婚后,等我们老两口死了。谁又能把你捧得高高在上?你就会成为你那些所谓朋友口中的笑话~你真当他们对你奉承是因为你自己?如果没有了司令夫人的头衔,谁拿你当盘菜?”
苍母的话不可谓不狠厉,可她必须这么做。儿女都是父母的债,他们年纪大了,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苍婕要是离婚了,到时候谁又能帮了她?
苍母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刺破了苍婕一直以来的骄傲。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却还强撑着不肯示弱:“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就算离婚了,也不用靠别人过日子!” 话虽如此,她的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 母亲说的是事实,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 “朋友”,哪一个不是因为她 “司令夫人” 的头衔才对她奉承讨好?若是没了这个身份,她又算什么?
苍父看着女儿嘴硬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闺女,你这性子就是太倔。我们不是要贬低你,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天成对你怎么样,这么多年你心里应该清楚。他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好好跟他过日子,好好对慕均,对唐梨。可你呢?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别人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
苍婕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将布料抠破。她想起那些年,宁天成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她喜欢的丝巾和香水;想起她生病时,宁天成连夜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想起慕均小时候,宁天成明明工作繁忙,却还是会抽时间陪慕均玩耍…… 这些画面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让她心里的骄傲一点点崩塌。
是啊,宁天成从未对不起她,是她一直被骄傲和偏见蒙蔽了双眼,把他的付出当成了 “理所当然”,把他的包容当成了 “懦弱”。她总觉得自己嫁给宁天成是 “委屈”,却忘了,若不是宁天成,她或许早已在那场动荡中难以自保;若不是宁天成,她也不会有如今安稳体面的生活。
苍母看着女儿的肩膀渐渐垮下来,知道她心里已经松动,语气也软了些:“妈知道你好面子,放不下身段。可面子能当饭吃吗?能在你老了之后陪在你身边吗?天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你真心道歉,好好跟他过日子,他不会真的跟你计较。唐梨那孩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你跟她解开误会,以后一家人好好相处,不比什么都强?”
苍婕沉默了很久,终于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找天成,去找唐梨。” 说出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 骄傲了大半辈子,她第一次愿意主动低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终于看清了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这个家,还有宁天成和慕均。
苍母见她终于想通,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这就对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只要好好沟通,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苍父也笑着点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给天成也带点他爱吃的酱菜,那是他之前跟我念叨过好几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