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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灵犀探秘,杀阵初描;纨绔周旋,意外横生
百花楼内,喧嚣鼎沸,脂粉香气与酒气混合成一种令人昏昏欲醉的暖昧空气。
角落桌旁,黄药师与林霄看似悠闲品茗,实则心神早已凝聚至巅峰。
林霄垂眸静坐,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茶杯沿口缓缓摩挲。【灵犀秘术】催发到极致,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漫过整个大厅,继而向上渗透,绕过那些沉浸在欲望与酒精中的混沌意识,精准地流向三楼东侧那片被严密守护的区域。
纷杂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识海,被他快速筛选、解析。
“……四名守卫,分守廊道两端,呼吸绵长,内力不俗,应是西夏一品堂的好手,惯用弯刀……” “……房间内除赫连铁树外,尚有两人。一人气息阴柔,指尖有药茧,疑似擅毒或医术;另一人脚步沉重,外家功夫刚猛,应是贴身猛将……” “……赫连铁树…气息略显虚浮,似有旧伤未愈,心境焦躁不安,时常踱步…他在等待什么?或是担忧什么?……” “……窗棂为楠木所制,内有钢条…通风口狭小,仅容幼童通过…后窗临河,但有暗桩值守……”
无数细节在林霄心中汇聚,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的防御布局图以及赫连铁树当前的状态。
他并未睁眼,只是指尖蘸了杯中少许残茶,在桌面上极快而又隐蔽地勾画起来。寥寥数笔,竟是三楼东侧的大致轮廓、守卫位置、甚至气流流通的细微方向。
黄药师目光落在那些迅速出现又迅速干涸的水痕上,眼中闪过激赏之色。他微微颔首,指尖同样在桌下无声掐算,结合林霄提供的讯息,推演着最佳的潜入路径、动手时机以及撤离方案。
两人虽无言,却在精神层面完成了一场极高效率的推演与布局。杀阵,已在无声无息间初步描摹。
就在此时,楼内一阵稍显夸张的喧哗声吸引了部分注意。只见欧阳克扮作的微胖商人,正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鸨母,大声谈笑着什么西域珠宝生意,一副挥金如土的豪客模样,巧妙地向着三楼楼梯口的方向挪动,似乎是想寻个更雅静的包间。
他这是在依计行事,试图制造些许动静,吸引楼上守卫一瞬的注意力,以便黄药师和林霄更清晰地感知某些细节,同时他也想亲自确认一下守卫的换防规律。
他的表演颇为到位,那鸨母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并未生疑。楼梯口附近的两名护卫警惕地扫了他一眼,见只是个脑满肠肥的商人,便略微放松了戒备。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
也许是欧阳克演得太过投入,也许是楼板湿滑,他上楼时脚下一个趔趄,“哎呦”一声,肥胖的身躯猛地撞向了廊柱!这一撞力度不小,他怀中的一个锦囊脱手飞出,里面几颗用作道具的斑斓宝石(实为染色石头)滴溜溜滚落出来,正好滚到那两名西夏护卫脚边!
这一下变起仓促! 两名护卫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猛地按住了腰间弯刀刀柄,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欧阳克身上!楼下的喧哗声也为之一静,许多目光投了过来。
欧阳克心头狂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脸上却强行堆起讪笑,忙不迭地道歉:“哎哟哟,对不住对不住!脚滑了脚滑了!惊扰了二位爷,恕罪恕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捡那些“宝石”。
那鸨母也吓了一跳,连忙打圆场:“哎唷,张老板您小心着点呀!没伤着吧?” 她试图挡住护卫的视线。
但两名护卫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其中一人用生硬的汉语冷喝道:“站住!什么东西?” 另一人则弯腰,警惕地要去捡拾那颗最大的“蓝宝石”。
一旦被拿起细看,这劣质的染色石头必然露馅!欧阳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计,甚至做好了暴起伤人或跳楼逃走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咳咳咳…” 楼下角落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那个病弱的年轻随从(林霄)伏在桌上,咳得浑身颤抖,面色那蜡黄之中都透出了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他身旁的青衫文士(黄药师)连忙一脸焦急担忧地为他拍背顺气,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一边对闻声望来的鸨母和龟公们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侄儿旧疾复发,惊扰各位了…快,快拿些温水来!”
这一打岔,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楼梯口吸引了过去。那弯腰欲捡的护卫动作也是一顿。
欧阳克何等机灵,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以与他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几颗“宝石”胡乱抓回手里,嘴里连连道:“哎呀呀,小玩意小玩意,不值钱,脏了爷的地方,我这就收起来,这就收起来…” 说着,还故意用胖乎乎的手抹了抹地板,显得狼狈又市侩。
那直起身的护卫皱了皱眉,见楼下那病痨鬼咳得惊天动地,又见这胖子如此不堪,疑心稍去,只是厌恶地挥挥手:“滚远点!再靠近这里,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欧阳克如蒙大赦,拉着那鸨母,点头哈腰地赶紧退向另一个方向的包间,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
楼下,林霄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仿佛药丸起了作用,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喘息,脸色依旧难看。黄药师一边替他擦汗,一边低声询问,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无人注意到,林霄垂下的眼帘后,那双夕阳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微光。方才那场逼真的突发恶疾,自然是他与黄药师默契配合的即兴之作,时机妙到毫巅。
一场潜在的暴露危机,被悄然化解。
但经此一扰,三楼东侧的守卫明显更加警惕,气息也愈发紧绷。
黄药师与林霄对视一眼,知道今夜不宜再探。赫连铁树已成惊弓之鸟,其护卫也已成惊弓之鸟。
他们留下茶钱,搀扶着“病弱”的林霄,缓缓离开了这片温柔杀场。
计划需得更周详,时机需得再等待。
而欧阳克经此一吓,也更深切体会到此行如履薄冰的凶险,那点刚刚升起的表现欲,又被谨慎压了下去。
京兆府的夜,愈发深沉。猎杀与反猎杀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