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襄阳暗涌,毒蛇窥伺
襄阳城在经历落鹰谷一战的胜利后,士气大振。郭靖因其在此战中的出色指挥和勇猛表现,更得吕文焕将军器重,军中威望日隆。他每日忙于军务,操练士卒,加固城防,与黄蓉虽同在一城,却也是聚少离多。
黄蓉初始几日还觉得新鲜,整日里在城中闲逛,或是去军营寻郭靖,但时间稍长,便觉有些无趣。襄阳城虽大,却比不得桃花岛自在,更何况爹爹和小爹爹似乎整日与吕将军商议要事,她也不好时时打扰。
这一日,她百无聊赖,信步走到校场附近,正看见一队兵士在演练阵法。带队的小校尉一身戎装,动作却并非军中常见的刚猛路数,反而带着几分奇异的柔韧与刁钻,在整齐划一的军阵中显得格外显眼。
正是欧阳克。
他如今收敛了所有骄纵之气,每日兢兢业业带队操练,对上官命令严格执行,对下属也算公允,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只是那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以及偶尔看向高阶将领时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屈辱与不甘。
黄蓉眼珠一转,起了捉弄之心。她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扬声喊道:“欧阳克!”
欧阳克闻声转头,见是黄蓉,立刻收敛心神,恭敬行礼:“黄姑娘。”姿态放得极低。他深知这小姑娘在林霄和黄药师心中的分量,绝不敢怠慢。
“练得不错嘛!”黄蓉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打量什么新奇事物,“看来小爹爹让你来军中,还真是来对地方了。”
欧阳克嘴角微微抽搐,低下头:“蒙林公子与黄姑娘不弃,晚辈自当尽力。”
“光尽力可不行。”黄蓉笑嘻嘻地,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前几天晚上,有人看见你偷偷往城西的废弃药铺跑?怎么,军中伙食不好,自己开小灶熬药喝?”
欧阳克心中猛地一凛!他去城西废弃药铺,是为了寻找几味特殊的药材,尝试调配一种能更好疏导体内那股刚柔冲突内力的方子,此事极为隐秘,竟被她发现了?!
他背后瞬间冒出冷汗,连忙道:“黄姑娘说笑了,晚辈只是…只是夜间巡防路过而已,绝无他意!”
“哦?是吗?”黄蓉歪着头,一副“我信你才怪”的表情,“可我明明闻到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蛇涎草和阴凝花的味道…这两种药,好像不是治风寒的吧?”
欧阳克脸色微变,没想到黄蓉嗅觉如此灵敏,且对药材如此了解!他心中骇然,生怕她深究下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仍在暗自钻研那些可能涉及西域毒功的药方,恐怕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他急忙躬身,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晚辈…晚辈近日练功有些岔气,故而寻些寻常药材调理,绝不敢行悖逆之事!求黄姑娘明鉴!”
黄蓉看着他这副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本想再吓唬他几句,但想到小爹爹的警告,便撇了撇嘴:“算了算了,量你也不敢搞鬼。好好当你的兵吧!”说完,便蹦跳着离开了。
欧阳克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但手心已全是冷汗。这襄阳城,真是步步惊心!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经此一事,他心中那点不甘与妄念,却又被刺激得活跃了几分。连黄蓉都能如此轻易拿捏他的生死,那高高在上的那人…他渴望力量,渴望能摆脱这种仰人鼻息、生死由人的境地!
接下来的几日,欧阳克更加小心谨慎,甚至主动向郭靖请教军中阵法和一些粗浅的内功调息之法,表现得极为恭顺好学。郭靖为人憨厚,见他如此“上进”,倒也并不藏私,偶尔会指点他一二。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林霄眼中。
这日,吕文焕将军府中举行一场小宴,商讨下一步防务。黄药师与林霄皆在席间。
宴至中途,林霄借口透气,独自一人来到府中花园的水榭边凭栏而立,望着水中月影,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停在了数丈之外,不敢再靠近。
林霄并未回头,仿佛早已料到,只是淡淡开口:“何事?”
来人正是欧阳克。他此刻心跳如鼓,机会来得比他想象得更快,也更令人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低声道:“晚辈…晚辈近日巡防,发现城中‘醉仙楼’似有异动。常有形迹可疑的商贾与江湖人士出入,且…似乎与府中某位粮草官过往甚密。”
他顿了顿,补充道:“晚辈不敢妄下论断,只是觉得…或许值得留意。”这是他这几日暗中观察所得,真假掺半,目的便是为了制造一个能单独向林霄禀报的机会。
林霄缓缓转过身,月光洒在他玄衣之上,衬得他容颜如玉,眸光却深不见底。他并未立刻追问醉仙楼之事,而是看着欧阳克,忽然道:“你体内的内力,近日是否时常于子夜时分,在‘关元’、‘气海’二穴附近滞涩绞痛,且伴有阴寒之感?”
欧阳克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闪电击中!这正是他最近练功时出现的、连他叔父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痛楚!林霄竟连这都知道?!!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公子明察秋毫!晚辈…晚辈确有此症,不知是何缘故…”
“急于求成,阴阳失衡。你以蛤蟆功的根基强修柔劲,看似有所小成,实则已伤及经脉根本。”林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若再强行修炼,不出三月,必经脉寸断而亡。”
欧阳克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如纸!他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变强的新路,却没想到竟是走向绝路!
“求公子救我!”他猛地磕头,恐惧彻底淹没了其他心思。
林霄静静地看着他磕头,直到他额角见血,才缓缓道:“念你此次报信有功,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屈指一弹,一枚小巧的玉瓶无声无息地落入欧阳克怀中。
“瓶中之药,每三日服一粒,可暂缓你经脉痛楚,导正内息。”林霄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至于根治之法…待你此次所言查证属实,且日后立下足够功劳,我或许会考虑赐你。”
欧阳克紧紧握住那枚温凉的玉瓶,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又是感激又是恐惧,连连磕头:“多谢公子赐药!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记住你的话。”林霄转过身,不再看他,“下去吧。醉仙楼之事,我自会处理。”
“是!是!”欧阳克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下去,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那人的无限敬畏。
待他离去后,林霄看着水中破碎的月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饵已经放下,就看这条不安分的毒蛇,接下来会如何选择了。
是乖乖听话,还是…自作聪明呢?
无论哪种,似乎都很有趣。
襄阳城的夜,依旧深沉,而棋盘上的棋子,已开始按照执棋者的心意,悄然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