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夏季的黑泽领,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虚幻的湛蓝,仿佛一块被反复擦拭的蓝宝石,通透得不染一丝杂质。因为这个世界是非工业星球,如今人迹罕至,臭氧层的稀薄也迅速得到修复。领地的学者在残破的羊皮卷中开始记载,那名为“臭氧”的天幕正在自我愈合,过滤着来自星穹之外的有害光华。而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夜空中那颗日益清晰的绯红星体——云姆星。它的靠近,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无形却澎湃的潮汐,天地间的能量,正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
在这股滋养万物的能量浪潮中,黑泽领,这片因领主治下秩序井然、民众安康的土地,迎来了觉醒者的井喷。
洞窟内放下锄头的农夫,身体突然有使不完的力道,力量和耐力在大幅提升;作坊里的工匠,在专注时竟能引动无形的“能量”加大浑厚的力度,还抚平自身的陈年暗伤。短短时间内,觉醒者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增加了数百人之多,遍及各行各业。修斯里克,这位曾经孤独走在治疗之路上的先行者,如今身旁多了五位同伴。圣光的辉耀与源力的流淌交相辉映,他们所掌握的治疗能力已发生了质变,断肢续接、内脏修复近乎神迹,其效果几乎超越了传统的“碎裂再造”术,带来了生的革命。
莺格族聚居地,更是萦绕着自然的低语与欢腾。大量族人自然而然地苏醒了对万物的亲和力。有人能与植物交谈,驱使藤蔓编织成桥;有人则能模仿林间猎豹的迅捷,或复制大地之熊的坚韧,将动物的特性化为己用,展现了与自然彻底融合的进化方向。
与此同时,一种更为稀有、曾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力量——神识法力,也悄然降临。两位卡佩利家族的贵族孩童,在地堡中的花园中玩耍时,竟让周围的土石随之起舞。他们天生与厚重的土元素极度亲和,如今已被送到对源力理解最为深刻的巴布门下,跟随这位强大的先知一同学习钻研,开启一扇通往神秘力量的大门。
在远古纳晶照明的训练场上,吼声终日不绝,这里是觉醒者数量最多的地方。每日刻苦打熬身躯、磨砺战技的战士们,受益最为直接。伯爵佩恩伫立在高处,目光扫过下方气势一日强过一日的士兵们,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源力,正在不断攀升。
在这澎湃的浪潮中,个人的实力也在飞跃。
门达斯身上凝结的战纹愈发繁复深邃,成功踏入中阶结纹之境,紧紧追随着福克斯的脚步。索格林与艾琳娜气息鼓荡,均已抵达初阶的临界点,突破只在旦夕之间。沙利亚与天赋惊人的辛吉斯也先后晋升,正式踏入结纹序列。而布莱恩、泰兰德、肯特、托尼、拉赫尔等人,也无不抵达了觉醒的巅峰,整个黑泽领的高端战力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壮大。
然而,在这普遍提升的狂潮中,唯有佩恩自己,进步缓慢得令人窒息。他谨守着隆帝齐遗留的传承脉络,不敢借助墨晶这等“捷径”,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锤炼、吸收、刷新着自己的源力旋涡。可这按部就班的积累,在如今这澎湃的天地能量面前,竟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他站在巅峰,却感到自己正被时代缓缓超越。
洞窟深处,新开辟的空地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远古纳晶明亮的光芒。军中挑选的二十名精锐弓射手静立如雕塑,他们手中紧握的不再是熟悉的紫杉长弓,而是泛着冷硬钢铁光泽的新式武器——燧发枪。
“稳住手腕!”普德罗尔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名射手,“你们是领地第一批持火之人,别让这些铁家伙在你们手里变成烧火棍。”
站在首排的老兵威尔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系在腰间的皮质弹药包。
“火药包!”普德罗尔喝道。
威尔用牙齿撕开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里面是精确分装的黑火药。他将大部分火药倒入枪管,细微的黑色颗粒沙沙落下,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弹丸!”
他从皮袋中取出一颗浑圆的铅弹,大小正好与枪管匹配。铅弹滑入枪口时与钢铁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通条!”
威尔从枪管下抽出钢质通条,动作流畅地将弹药压实到底。每一次推压都带着沉稳的力量,直到听到沉闷的“咚”声,确认弹药已经完全就位。
“看到那个燧石夹了吗?”普德罗尔走到一个年轻射手身边,扳开击锤,指着燧石夹,“这就是点火的关键。扣动扳机时,燧石撞击钢片,火花会直接落入药池。”
威尔完成了最后一步,将少量细火药倒入击发机构的药池中,然后合上药池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十次心跳的时间。
“阵列!”普德罗尔一声令下。
射手们迅速分成三排,呈错位站立。第一排七人单膝跪地,第二排七人微微弯腰,第三排六人直立。每个人都为身边的同伴留出了足够的举枪空间。
“记住你们训练的位置,”普德罗尔在队列间穿行,“这不是弓箭齐射。我们要用连续不断的弹幕让敌人永远处于地狱之中。”
年轻的射手马修忍不住低语:“威尔,这铁管子真能比得上我们苦练二十年的长弓吗?”
威尔没有移开注视着前方的目光,手指轻轻抚过燧发枪冰冷的枪身:“看见那个五十步外的木靶了吗?待会你就知道了。”
“第一排,举枪!”普德罗尔的声音在洞壁间碰撞回响。
七支燧发枪同时抬起,枪托紧紧抵在肩窝。威尔透过简易照门瞄准了远处的标靶,手指轻轻搭在弯曲的扳机上。
“射击!”
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填满了整个洞穴,一连串爆响如同雷神的怒吼。七道火舌从枪口喷薄而出,浓密的白色硝烟顿时弥漫开来,刺鼻的硫磺味直冲鼻腔。
几乎在射击完成的瞬间,第一排射手迅速起身,从队列间隙后退到最后一排,开始紧张的重新装填。
“第二排,上前!”命令接踵而至。
马修所在的第二排立刻补上位置,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又是七声爆响,硝烟更加浓重,几乎要遮住射手们的身影。
“第三排!”
当最后一排完成射击时,第一排的威尔已经装填完毕,燧发枪再次指向目标。
马修在硝烟中眨了眨被刺痛的眼睛,望向远处的标靶。木制的靶心上布满了崭新的弹孔,其中一个正好命中红心。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风神在上,这威力...”
“这就是未来,小子。”威尔在重新装填的间隙说道,手指灵活地操作着每一个步骤,“不需要二十年才能练就的臂力,却能在百步内穿透最精良的板甲。”
普德罗尔教官站在弥漫的硝烟中,嘴角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记住今天,先生们。从今往后,战争的规则将被重写。”
洞穴深处,新式火药的刺鼻气味仿佛预示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而那些刚刚掌握这种力量的射手们,已然成为这个时代最先叩响未来之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