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连日阴霾,洒在宁静的港湾。岸边的旅馆大通铺里,横七竖八地躺着酣睡的船员,震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这是他们离开故土后,第一次在坚实的陆地上,无需担忧风浪与敌袭,彻底放松地沉睡。每个人的脸上都褪去了疲惫与苍白,多了几分血色与安宁,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总督奥马威的官邸宴会厅内,气氛热烈。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烤乳猪、炖海鱼、新鲜水果和巨大的黑麦面包,锡制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今天的奥马威,与前几日船上那个惊魂未定、衣衫褴褛的落难者判若两人。他身着一件深紫色天鹅绒紧身上衣,袖口和领口镶着繁复的银丝纹路,外罩一件象征权力的绶带,上面缀着一枚精致的狮鹫徽章。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胡须也精心修剪过,脸上洋溢着热情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容光焕发。“佩恩阁下!请,再满饮此杯!” 奥马威亲自为佩恩斟满一杯琥珀色的南方葡萄酒,声音洪亮,“若非阁下神威,我与我的船队早已葬身鱼腹,更别提还能有机会解决我领地迫在眉睫的危机了!您是我的恩人,是整个奥马威领的恩人!” 他的眼神充满了真挚的感激,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狂喜。
佩恩微微一笑,举杯示意,动作沉稳。“总督阁下言重了,同舟共济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奥马威拍了拍手,两名侍从立刻恭敬地捧上两个厚重的卷轴。奥马威亲自接过,在佩恩面前的桌面上小心铺开。“阁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份,” 他指着那幅绘制极其精细的羊皮卷,是附近千里海域最详细的海图,每一处暗礁、洋流、可补给的岛屿都标注其上。而这份,” 他又展开另一幅更大的,但线条略显粗犷的地图,“则是整个艾斯兰海的大致海图,虽不够精细,但足以让您把握这片浩瀚海洋的格局。” 他的语气带着自豪,“这些都是无数先民用船只、时间,乃至生命换来的宝贵财富,希望它能对您的航行有所帮助。”
佩恩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手指轻轻划过海岸线与航道,眼中闪过深深的满意。“这份礼物,太重了。我深感荣幸。”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不仅如此!” 奥马威紧接着又让侍从抬上来一个沉重的橡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切割整齐、闪烁着柔和微光的晶石——纳晶,一种通用的能量货币资源。“区区薄礼,聊表谢意,请您务必收下!”
佩恩眉头微蹙,摆手推辞:“奥马威总督,海图已是无价之宝,这些纳晶,我不能收。”
“阁下!您一定要收下!” 奥马威几乎是用抢的,将箱子往佩恩身边推,神情激动,“我的命,我的领地,难道还比不上这些身外之物吗?请您务必给我这个表达感激的机会!”
见对方态度坚决,佩恩沉吟片刻,终于点头。但他并未将纳晶收入囊中,而是转身,对侍立一旁的部下朗声道:“将这些纳晶,分给所有船工和水手!他们是最辛苦的人,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 他又看向那些盔明甲亮的战士们,“至于诸位勇士,船上库房里那批缴获的优质宝剑和铠甲,归你们了!”
“吼!佩恩大人万岁!” 厅外空地上,刚刚睡醒、得知消息的水手和战士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忠诚与崇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的领袖。
宴会气氛更加热烈。在随后的交谈中,佩恩状似无意地问道:“总督阁下,您的领地资源丰饶,不知除了木材,可还有什么特产?”
奥马威带着几分酒意,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哈哈,不瞒您说,佩恩阁下,我们这山里,别的不多,就是铁矿石又多又好!只是苦于缺乏精良的冶炼技术和稳定的外销渠道。”
“铁矿石?!” 佩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爆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我的天,此言当真?” 他心中剧震,北大陆的铁矿采购早已捉襟见肘,严重制约了他的发展,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千真万确!” 奥马威拍着胸脯保证。
“好!” 佩恩当机立断,“我们需要大量铁矿石,越多越好!我们可以立刻签订长期采买协议!” 他转头看向身边莱特。
“大人!” 莱特立刻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鹰。
“立刻与总督阁下的人对接,评估储量、品质和价格,并和戈尔巴顿制定出最安全、最高效的商路航线!”
“是!” 莱特领命,迅速与奥马威的财政官走到一旁,铺开地图,低声而快速地讨论起来。片刻后,是戈尔巴顿回到佩恩身边汇报:“大人,初步预估,从装货到返回我们的港口,全力航行,单程约需十六天,往返一个多月。”
佩恩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道:“一个多月……可以接受。但务必确保航路安全,我们的需求量极大,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此次南行,绝对值回票价。
奥马威见状,更是心花怒放,这可是笔天大的生意。他热情地邀请:“佩恩阁下,您何不随我登上南陆,去见见我们的罗兰十七世帝王?陛下一定会非常乐意见到您这样的英雄豪杰!”
佩恩礼貌地欠身:“感谢总督美意,待我处理完手头紧要事务,必定亲往拜见罗兰陛下。” 他的心思,早已飘向了别处。
他再次俯身,仔细研究起那幅精细的本地海图。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距离当前岛屿约三天航程的一片区域。那里,被用醒目的朱红色标记着风暴符号和弥漫的雾气图案,旁边还有细小的注解文字。
佩恩的指尖点在那片红色禁区,抬头看向奥马威,语气平静但带着探究:“总督阁下,这片区域标注如此显眼,是何情况?”
奥马威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恐惧的神情。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到什么:“阁下,那里……是这片海域的绝对禁区,被称为‘葬神迷雾’或‘风暴之眼’。自古相传,凡是误入其中的船只,没有一艘能出来,连一块木板都飘不出来。那里终年笼罩着永不消散的浓雾,内部电闪雷鸣,风暴永不歇止,据说那里空间的能量都极不稳定,扭曲变幻。” 他咽了口唾沫,“老水手们都说,那里是海洋的坟墓,被诅咒之地。”
佩恩听着奥马威的描述,脸上不动声色,仿佛只是在听一个遥远的传说。但在他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有一团火焰在悄然燃烧。他微微侧头,与身边的戈尔巴顿交换了一个眼神,戈尔巴顿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果然就是这里!’ 佩恩心中笃定。奥马威描述的——迷雾、雷暴、能量不稳定,甚至可能存在的、受能量滋养的“异兽”,都与他曾经在山谷的遭遇特征完美契合!这片禁区,就是他要找的地方!距离合适,凶险异常反而成了天然的屏障。
“原来如此,确实需要避开。” 佩恩语气平淡地回应,手指却在那片红色禁区上重重按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心中已有决断:“此地,正是建立基地的绝佳所在!必须好好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了……” 一个关键的名字浮现在他脑海,“看来,得把那个伽德族人‘请’来,好好问一问,他当初,究竟是如何从那种地方……活着出来的。” 他的眼神,再次投向窗外无垠的大海,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被迷雾和风暴笼罩的神秘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