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严寒统治着这里的一切,也覆盖着一切,仿佛时间本身也被冻结在这片土地上。它吞噬生机,消磨意志,将整个领地封存于一片沉寂且令人窒息的银白之中。
而黑泽领各类屋室中,唯有壁炉中的火焰还在努力挣扎,烟囱飘出倔强的黑烟,还在试图刺破沉重的灰白天空,此时屋内的民众大多欢声笑语,享受冬日难得的休闲时光,女人们手搓麻线,聊着家常,男人们畅所欲言,表达对过去的唏嘘和未来的期许,就这简单的栖身之所,都能令无数领民忆苦思甜。
领地依旧火热的是铁匠工坊,这里热浪滚滚,从未停歇。经历上次作坊大幅改造后,数个大汗淋漓的工人,正使用皮革包裹木板制成的双动式抽拉风箱,拼命来回输送空气,以提高温度,脱碳提纯,在韧度,强度的大幅提升下,钢铁品质进一步加强。
整个冬季这里都在为开年的春耕在做准备,一切农用工具,大小重犁,轻犁,钉耙,锄头,镰刀,草叉子等太多需要筹备。
作为前世理工,还特别精通模具制造的自己,怎能忘记中华的农耕神器,’曲辕犁’的图纸,在协同木匠工坊,一并制作协调,木匠制作加装可转动犁盘,使得犁身轻便,转弯灵活,节省人力畜力,同时犁评,犁建等部件都需要加工改造。
领地大多妇人们窝在室内,都有要求编筐,搓麻等制作配套工具,总之即使冬季,也要利用一切时间,安排春耕准备事宜,明年粮食安全生产,为领地第一要务。
坐在内堡大厅的佩恩,此时在翻看着一张张羊皮卷轴记录的物资清单,在他刚询问莱耶伦历年亩产产量时,不由深吸一口凉气。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年头亩产百斤不到,种子产出比,普遍才有一比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二十斤种子,只能收货四十斤粮食?难怪食物如此短缺,但凡碰一点天灾人祸,简直就是毁灭性打击,我即使改良农具,增加效率,扩大规模,这产粮费效比也太过惊人。”
佩恩起身,一把拂过自己长发,不敢置信,左右扫视在场众人,大家一脸“这不是很正常的”模样,吃惊的反望向自己。
“难怪这世界人口增长缓慢,基本温饱都无法支撑人口的快速扩张,如今频繁的灾变和战争,更让人类变得雪上加霜。 ”
想到此处的佩恩,觉得这粮食生产上应该大有所为,他转头对身旁的莱特道:“现在帮我集合领地种植这块有经验和天赋的领民来此集合议事,包括种稻的伽德族,大山采猎的莺格族,凡是相关经验的能手都帮我叫来。”
不久领主内堡大厅,乌泱泱挤满了百人之多,几乎站满厅堂,佩恩扫视全场,人虽多,但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的控制,不敢深呼重喘,这些人都是生平第一次进入城堡,还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贵族领主。
佩恩微笑,平复众人紧张气氛,向众人问好,转而开门见山道:“今天集合你们前来,各位勿要疑惑,甚至忧虑,只是我想向各位了解,你们日常在种植,耕作等方面的操作和经验。今天人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互相交流经验,各位不要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这里只是交流讨论,一切以开年春耕做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起,佩恩见众人无法开始,便点本地领民霍斯和老巴德出来讲讲领地过往春耕操作。
霍斯腼腆,说话口齿不清。老农夫巴德就是车队小巴德的父亲,他主动转向领主道:“我们到了春季主要播种大麦,燕麦,豆类为主,而秋季通常播种冬小麦或黑麦,这一年到头就指望这两季收成,每次播种前翻耕工作,是最为繁重的劳动所在,犁地翻土,最是辛苦,畜力不足的情况下,通常都是靠人力去拉犁,以前领地大多木犁,轻犁,翻土不深,现在有了大人您新制的农具,铁质重犁,曲辕犁等,想必深翻效率会大幅提高,接着除草,让土壤风化,最后手动撒种,用耙子或树枝覆盖,赶牲畜去踩踏,让种子入土。除了翻耕的土地,每年都有土地需要休耕轮换,冬谷田,接春谷田,再休耕地,然后再冬谷田开始,土地依次循环,不然土地产量会不断低下。”
接着农夫巴德又讲述了,收割,打谷,扬场,储存等一系列后续操作。
有了巴德的开头,各农业代表终于开始各类交流,补充耕作细节,方法,碰到的问题,还有疑惑,包括伽德族在水稻上的种植要求和方法。
矮小瘦弱的尼斯克此时,战战兢兢的钻出人群,低着脑袋看向他处,沉声道:“听了大家的耕作过往,我有很多建议需要提出,首先新农具的配备和使用,包括强度的增加,又因为领主大人的奇思妙想,创造性的造出曲辕犁这等神赐之物,我们在土地翻耕,深耕,以及提高犁地效率上有了保证,因为以往种地经验告诉我,浅耕撒种是一直低产出率的最大问题,领地应该放弃轻犁工具,重犁深翻在各农具加强和配置下,需要加速推广。再是在种植过程中,最好成行种植,不能再随意撒种。播种后需加强日常管理除草,躯赶动物,领地南方多雨,土质黏土化,需深耕开沟排水。。。。。。”
尼斯克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太多的农耕建议,惊得下方无数人侧目,这人到底哪里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农业知识。
佩恩嘴角弯起,不曾想外出解放农奴,还收回到一个宝贵人才,这年头粮食的安全稳定产出,才是决定一切人口,壮大的基石保证。
“很好~~各位提出的意见都非常重要,也是我心中所要改变传统农业耕作的想法,你叫尼斯克对吧?辛达克庄园配合我们找到藏晶的小伙子,我记得你,你很不错!”
尼斯克局促不安,面色涨得通红,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领主佩恩。
“我还要补充几点,我之所以这么重视农具的开发和配备,就是希望领地日后能在粮食产量瓶颈上有一个大的突破,争取早日实现领地自给自足。如今大坝的建成,我们将征服沼泽,大量的开荒,排水,翻耕那片土地,扩大生产,增加耕地面积,这里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为大幅提高生产效率,所以生产工具必不可少。在新增开发以外,我们同时要加强亩产,不能再一味靠天吃饭。过去那些,翻地撒上种子就不管不顾,等天收的劳作方式必须舍弃。尼斯克说得很好,深耕播种,成行种植,开沟排水,除草松土,这些我们必须落实到实处。至于轮耕,休耕这已严重影响产出效率,田地失去肥力,影响产出,我们可以除草追肥,而不是靠天吃饭。我在梦中,风神向我传达,你们务必都记住,神灵要拯救更多的人民,以后肥料的收集至关重要,它们是恢复农田产量的根基,人粪尿液,草木灰,泥灰土,包括牲畜排泄的一切粪便,必须整理收集用于土地回力使用,粪肥不是随意撒入田地即可,必须发酵采用堆肥手段。还有农田引入宿苜等固氮作物,或冬季犁地种植豆科植物,添加泥灰土,配合草木灰都可改善肥力,减少休耕。”
在场众人一阵喧嚣,‘成行,深耕,除草,排水’,大家都能懂得其意义,但施肥,粪肥,绿肥,堆肥发酵以补充田地肥力,这真的让农夫们大开眼界,有些匪夷所思。
好在这是风神的托梦,众人毫无怀疑,又在一番询问细节和讨论后,佩恩决定整个冬日,尼斯克和老巴德等人,必须理清耕作思路,让恩特负责配合撰写记录一套现行有效的耕作方法,在各农夫群体中宣讲传递,并推广,以待春耕开始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