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乳白色的轻纱,在林间缓缓流动,沾湿了衣角和发梢。三人离开岩洞,再次投入莽莽山林。沈砚依旧打头,石头断后,林晚被护在中间。脚下的路比昨日更加难行,腐殖层厚实湿滑,裸露的树根如同潜伏的蟒蛇,稍有不慎便会绊倒。
翻越山脊意味着持续的上坡。沈砚的步伐稳健,呼吸控制得极好,仿佛体内装着一台永不知疲倦的引擎。他时不时会停下,回头伸手拉林晚一把,或者在她喘息剧烈时,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他的照顾沉默而精准,如同经过精密计算。
林晚咬牙坚持着,肺部因缺氧而火辣辣地疼,小腿肌肉也开始酸胀。但她没有抱怨,只是努力调整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前方那个可靠的背影上。她知道,任何一点迟疑都可能拖累整个队伍。
石头跟在后面,看着沈砚对林晚下意识的呵护,眼神复杂。他看得出,这个曾经如同冰山般寒冷的“寒鸦”,正在发生某种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无法断言,但至少,让他冰冷的眼底,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攀上了山脊。强劲的山风立刻扑面而来,吹散了满身的燥热与疲惫,也吹动了林晚汗湿的额发。极目远眺,层峦叠嶂的群山在脚下铺展,如同凝固的绿色波涛,壮阔得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里休息一下。”石头找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示意停下。
三人靠着岩石坐下,分享着清水和压缩干粮。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山脊上,带来难得的暖意。
沈砚没有休息,他站起身,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山脊是绝佳的观察点,但也更容易暴露。他的视线掠过远处的山谷、近处的树冠,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对面一处陡峭岩壁的缝隙间。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石头,望远镜。”沈砚伸出手。
石头立刻将望远镜递过去。沈砚调整焦距,仔细看向那个反光点。镜头里,岩壁缝隙中,赫然卡着一个金属物体!形状……像是一个小型的、特制的容器,表面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有发现。”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将望远镜递给石头,指向那个方向。
石头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渡鸦’的风格!他习惯在高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设置信息点。”
那个位置极其险峻,几乎垂直的岩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我去拿。”沈砚没有任何犹豫,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准备绳索。
“太危险了!”林晚立刻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那岩壁光滑陡峭,几乎没有落脚点。
沈砚看着她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那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平静:“必须拿到。那可能是关键信息。”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睛,“相信我。”
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林晚看着他的眼睛,最终缓缓松开了手,只是叮嘱道:“小心点。”
石头也走了过来,脸色严肃:“我帮你做保护。岩壁情况不明,不能大意。”
沈砚点了点头。两人迅速行动起来,石头寻找坚固的锚点固定绳索,沈砚则检查着攀岩装备。他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林晚紧张地看着他们忙碌,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她帮不上忙,只能默默祈祷。
准备工作就绪,沈砚将绳索系在腰间,对石头打了个手势,然后深吸一口气,如同灵猿般攀上了那道近乎垂直的岩壁。
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手指扣住岩壁上细微的凸起,脚尖寻找着几乎不存在的支撑点,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石,一点点向上移动。山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翻飞,身影在巨大的岩壁上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感。
林晚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在岩壁上移动的身影,手心全是冷汗。每一次看到他脚下有碎石滑落,她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
石头则全神贯注地控制着保护绳,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仿佛被拉长。沈砚距离那个反光点越来越近。终于,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岩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另一只手伸向了那个卡在缝隙中的金属容器。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容器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从沈砚怀中的某个位置传来!是那个新得到的金属加密盒!它竟然在此刻自行震动起来,表面再次闪烁起极其微弱的蓝色光点!
几乎同时,卡在岩缝中的那个金属容器,也发出了同样频率的嗡鸣和蓝光!两者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
沈砚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他没有迟疑,迅速伸手,一把将那个共鸣着的金属容器从岩缝中抠了出来!
就在容器离开岩缝的刹那,两者之间的嗡鸣和蓝光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砚将容器塞进背包,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开始下降。他的动作比上去时更快,几个起落间,便稳健地落回了山脊上。
“拿到了。”他将那个从岩壁上取下的金属容器递给石头,眉头微蹙,“刚才……有异常共鸣。”
石头接过容器,脸色凝重地看向沈砚怀中:“是那个加密盒?”
沈砚点了点头,拿出那个扁平的金属加密盒。此刻它又恢复了沉寂,冰冷而毫无反应。而刚从岩壁上取下的容器,也是一个类似的扁平金属盒,只是样式略有不同,表面刻着一些难以辨识的纹路。
“两个盒子……产生了共鸣?”林晚也凑了过来,惊讶地看着两个看似普通的金属盒。
石头仔细检查着新得到的盒子,沉声道:“‘渡鸦’留下的线索环环相扣。看来,激活最终信息,可能需要集合这些分散的‘钥匙’。”他尝试打开新得到的盒子,同样失败了。“先收好,继续赶路。这里不能久留。”
沈砚将两个金属盒都妥善收好。心中的疑团更重,但目标也愈发清晰。他看了一眼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林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没事了。”他低声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瞬间抚平了林晚方才所有的紧张与恐惧。她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山风依旧凛冽,阳光刺眼。三人稍作休整,再次启程,沿着山脊线,向着更深、更未知的南方群山挺进。手中沉甸甸的金属盒,仿佛预示着,他们正在一步步接近风暴的核心。而方才那短暂的异常共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终将引向最终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