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中的交易大多伴随着激烈的比划和博弈,一言不合就撸袖子亮胳膊。
充满了原始的活力与危险。
不一会儿,陈大全就看到了好几场因价格谈不拢打架的了。
只是众人好似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
曾阿大解释道,这事儿常见,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价格谈不拢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陈大全暗道此地真是武德充沛!十分好玩!
于是便停下,饶有兴趣的看起打架来。
此时正在打架的,一个是大渊的瘦子,一个是蛮国的壮汉。
两人本来周旋的正起劲,忽然乌泱泱围上一大群人来,两人都是一愣。
“瞅啥瞅?瞅你爹啊!”
瘦子呼哧呼哧喘着气,朝着陈大全就喷。
呦呵,长得跟金丝猴似的,气性还不小!
曾阿大见堂堂共主在自己地盘受辱,吓的魂差点飞了出来。
他低骂一声,攥起拳头就要上去教训这小子。
“呵呵,无碍!曾统领不必如此,本共主没那么小肚鸡肠。”
陈大全轻笑一声,伸手拦下了曾阿大。
“两位兄弟继续、继续!别耽误你们做生意!”
陈大全客客气气朝场中比了个请的姿势。
瘦子不屑的撇撇嘴,继续跟蛮国大汉缠斗起来。
之后,陈大全算是开眼了!
这厮...这厮真他娘的没下限啊!
打不过就打不过呗,又是偷人家桃、又是戳人家眼、又是朝人家吐口水....
甚至还挠人家咯吱窝、抠人家“皮燕子”...
陈大全:“......”
北地共主面皮抽搐着看向曾阿大,意思是这也行?
曾阿大好歹是一方枭雄,自然也是闹了个没脸。
只能讪讪解释说,只要不动刀兵,不伤性命,招式...招式什么的没约束...
好嘛!那还真挑不出毛病。
很快场中就分出了胜负,虽然瘦子被揍的鼻血飞溅。
但架不住大汉一个失误,被紧紧攥住了“桃子”,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两人恨恨的分开,交割了货物,瘦子按自己的出价买下了大汉二十张羊皮。
大汉接过银钱,啐了一口,夹着腿蛄蛹着走了。
不远处等待他的几个蛮国同伴见他如此狼狈,还嬉皮笑脸的对其嘲弄了一番。
陈大全越看越有意思,这蛮国汉子倒是守规矩。
这时点清楚羊皮的瘦子,呲着牙擦了擦鼻血,向周围几个商贩喊道:
“嗐嗐!二十张羊皮,市价卖了唉!”
“上好的羊皮二十张,晚了您就得不着了唉!”
围在周边的几个商贩,揶揄瘦子道:“候六你可真会做生意,这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抢钱呐!”
“就是,转眼就加二十钱,当我们瞎啊...”
几个商贩你言我一语,“讨伐”起瘦子。
瘦子满不在意,随手薅了撮羊毛塞到鼻孔里,反驳道:
“呸!脸能当饭吃啊,少废话,看货...”
几个商贩眼珠溜溜一转,相互看了看,阴笑着围上去报价了。
瘦子见几人如此,神情一滞,眉头微蹙。
...
“滚滚滚!这价耍你爷爷呢?”
“比老子刚才的买价还低,想屎吃呢?”
瘦子听完几人的报价,张嘴就骂了起来。
几个商贩耸耸肩,冷笑道着说那就按老规矩办,打一架。
瘦子看着眼前的四人,明显就是联手坑自己。
他们虽不是蛮国汉子,没那么强壮,但自己本就挨了一顿揍,再打这四人,结果可想而知。
“呸!你们几个腌臜货,下作!”
“诶,侯六,方才是说的脸不能当饭吃吧....”
四人小人得志,得意洋洋,仿佛吃定了瘦子。
陈大全看到这儿,不高兴了。
这瘦子手段虽下流,好歹也是凭自己本事“谈”下的价格。
一对一,算是个爷们。
回想他堂堂北地共主,穿越前也曾抢过小孩的营养快线。
饿极了,落魄了,为了活不磕碜,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这四个货,仗着人多,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陈大全沉着脸,扭头看向曾阿大,投去询问的目光。
曾阿大脸色也是黢黑,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约定俗成的皮货交易中,不会出现以多欺少之事。
但...这个瘦子,有点特殊...
...
一刻钟后,瘦子连战三人,被揍的鼻青脸肿,嘴角溢血。
但他还是凭着下流手法和不要命的劲头,赢下了三人。
瘦子摇摇晃晃,都快站不稳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着:“赢...赢了就能赚...赚钱...”
“给...阿弟买...买米...”
“给...阿妹买...买药...”
“借的钱...一定不能输,不能输...”
是的,四商贩报了低价,瘦子自然报了高价,谁赢了按谁的价交易。
第四个商贩站了出来,比前三个都要强壮一些。
他鄙夷的看着瘦子,劝他认输,也能免去一顿皮肉之苦。
瘦子此时心里苦!
又疼、又累、又晕,怕是打不过了。
但在对方出招后,他还是状若疯癫的迎了上去。
半盏茶后,瘦子躺在地上。
身上散落着一些铜钱,四个商贩笑嘻嘻的分起二十张羊皮。
这时,人群后挤出两个四五岁的小童。
男童瘦瘦小小,神情怯怯,一身破旧衣裳挂在身上,他牵着的女童看着跟他一般大。
女童勉强扎着两个发揪,头发乱蓬蓬的,小脸蜡黄,精神不佳,像是得了病。
两人见到鼻青脸肿,一脸血的瘦子,哇的就扑了上去。
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哥...你怎么了...”
“咳...咳咳...哥哥,梳子不用吃药,梳子好了...”
躺在地上的瘦子,一只眼肿的跟桃儿似的,挤的只剩一条缝。
只能用另一只眼看着两个小童,挣扎着起身:“嘶~~”
“桌子...梳子?你们...怎么来了?”
女童哭着从怀里掏出块干饼子:“哥哥早上只喝水,梳子怕哥哥饿。”
瘦子不再吊儿郎当,换上副怜惜的表情,摸摸小梳子的脑袋。
“乖哦,哥哥不饿,你身子弱,不该来的...”
说完,瘦子在男童的搀扶下勉强起身,神色黯淡的卷起包袱皮。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低头一瘸一拐的领着弟弟妹妹往人群外走。
黑蛮镇,规矩如此,就是这么个野蛮的地方。
弱,就吃亏;弱,就挨欺负;弱,就活不下去。
“艹!老子治下还有这等事?”
陈大全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周身腾起杀气。
这他娘的也是自己的“子民”啊,老子花了那么多功夫,搞了那么多新政,就落了个这?!
那女童再不医治,怕是活不过十天!
陈大全眯起眼,朝驴大宝扬了扬下头。
驴大宝心领神会,公子这表情他懂,是生大气了哩!自己得好好打!
他一步跨出,噔噔噔走到四个商贩面前,伸出根手指瓮声道:
“一文钱,买你们羊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