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寨主。”
万沧开口了,声音平静温和。
他面露微笑,仿佛在看一个孩子。
但陈大全不敢放松,强装镇定问道:“万城主,久仰!”
“不知您拦着小子,有何指教?”
万沧像个慈父一般,缓缓说道:
“莫要惊慌,本座在此,非为截杀,亦非阻你去路!”
“本座此来,只为与你一晤。”
他顿了顿,随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
“这乱世如沸,生灵涂炭。大渊王朝气数已尽,异族虎视眈眈,豪强并起,盗匪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此等末世景象,陈寨主一路行来,想必也深有感触吧?”
陈大全心中腹诽:那他娘感触可太深了!老子就是一路逃到这北三县的!
他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太惨了!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万城主慈悲,令人敬佩!”
万沧微微颔首,眼中悲悯之色更浓:“‘净世’二字,非是虚言。
本教秉承无上意志,所求者,非一家一姓之霸业,而是涤荡这污浊尘世,扫除一切不公与苦难,于这废墟之上,建立一方地上神国!”
他的声音有一股感染力,让人心生亲近。
万沧脸上满是憧憬神色,接着说道:“在那神国之中,再无战火纷争,再无饥寒交迫。
土地丰饶,五谷丰登;商贾云集,货通四海;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人人安居乐业,各司其职。
律法公正,赏罚分明;教化普及,民智开化。那将是一片永恒的乐土,是苦难众生最终的归宿!”
这番描述,配合他那宝相庄严的面容和悲天悯人的语气,极具煽动性。
若非陈大全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杠精,外加前世各种邪教新闻看多了,恐怕也要被忽悠的热血沸腾,纳头便拜了!
“神国?听着挺攒劲啊!”
陈大全眨眨眼,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向往。
随即话锋一转,轻夹马腹,带着一种“跟哥们说点实在话”的表情,凑近了一点(也没敢太近)。
“万城主,您老给交个底儿呗?您这‘净世教’有没有...呃...长生不老的仙丹!?
或者...您老能御剑飞行不?
就咻一下,从宣义城飞到一线岭那种?
要是真有,那小子二话不说,立马拜您为义父!
咱不搞神国了,直接飞升仙界多好!”
万沧慈父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凝滞。
他沉默了一息,缓缓摇头:“陈寨主说笑了。净世教所求,乃是人间净土。至于御剑飞行...老夫不能。”
“哦~~”
陈大全拖长了调子,脸上那点“向往”消失的无影无踪。
换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没有仙丹呐?也不会飞啊?
那这神国听着跟画大饼似的,没啥意思嘛!
万城主,不是我说您,这年头,搞实业才是硬道理!
我那一线岭,水泥城、度假村、综合服务区,那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净土’!
要不...您投资入股?我给您算原始股?保证比您那神国有搞头!”
万沧:“......”
饶是万沧养气功夫登峰造极,心境早已如古井无波。
此刻也被陈大全的古怪言语弄的一时无言。
他身后的净世军士兵虽然依旧肃立,但握着弩弓的手指却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
陈大全身后远处隐隐传来烟尘。
陈大全脸色大变!艹!追兵到了!
万沧这碎嘴子,真耽误事啊。
他心急如焚,前有深不可测的老神棍,后有如狼似虎的追兵。
下意识的又想去摸怀里的手雷,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陈寨主。”万沧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座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你我道途或有不同,然你身负天命,确系我净世教预言中应运而生的‘圣子’!”
他从袍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白玉雕成的令牌。
令牌造型古朴,刻着一个篆体的“圣”字。
“此乃‘净世圣令’。”
万沧将令牌托在掌心,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大全。
“持此令者,便是我净世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子!地位尊崇,仅在‘尊者’之下。”
他伸手递出令牌,语气诚挚:“本座并非要强留于你,亦无需你立刻抛下基业,入主祭坛。
只需你收下令牌,承认这‘圣子’之名!
此刻,本座便可为你拦下身后追兵,保你安然离去。
他日,待你功成,再行商议神国大业,亦不为迟。
陈寨主,此乃破局之机,亦是天命所归,切莫自误!”
陈大全看着圣子令牌,又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脑子转的飞快:
加入邪教?当什么狗屁圣子?这特么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老小子定是没安好心。
但若不答应?自己三人绝无生还可能,现在就得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管他什么圣子令牌,先拿到手,忽悠住这老神棍,逃出生天再说。
至于以后老子认不认账,还不是自己说了算?难道这破牌子还能定位追踪不成?
电光火石间,陈大全做出了决断!
“哎呀!教主您早说啊!”
陈大全欣喜一笑,仿佛迷途的娃儿归家:“听您这么一说,小子顿时感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冥冥之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指引着我!原来我就是那传说中的圣子啊!”
“怪不得我从小就与众不同,骨骼清奇,英俊帅气!缘分!这绝对是缘分!”
他一边说着毫无节操的奉承话,一边滚落马鞍,一个箭步上前,从万沧手中薅过圣子令牌。
动作快得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令牌入手微凉,触感极佳,陈大全心中暗叹:这不是玉牌,这是保命符啊!
“弟子陈霸天...不!圣子陈霸天!拜谢尊者点化!!”
陈大全捧着令牌,装模作样的就要行礼,浮夸的像唱大戏。
“呵呵,不必多礼。”
万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陈大全如此上道非常满意。
他抬手虚扶,止了陈大全的作秀。
“圣子既已归位,便是我教中人,速速离去吧!”
“追兵之事,自有本座料理。”
陈大全如蒙大赦,哪还敢耽搁:“好嘞!来日方长,弟子先走一步!”
他一个懒驴滚地窜回马旁,翻身上马。
“驾!”
三人打马扬鞭,头也不回的朝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