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灾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了。
那些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他唇齿间流淌而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笨拙的执拗。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眼前这个金发金眸的小灾厄,仿佛对方身上有什么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那只抚上对方脸颊的手,动作快过思维,冰凉的指尖在触碰到那温热皮肤的瞬间,竟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战栗。
甚至于......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抽了两鞭子,又被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这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堪称奇耻大辱的对待——他竟......没有生气。
是的,一丝一毫的怒意都没有。
当那带着劲风的巴掌落下时,他先嗅到的,是一股极淡的、仿佛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初雪上的清冽香气,源自这小灾厄本身。
紧接着才是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感。
然而,在这鲜明的痛楚之中,竟诡异地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快意。
仿佛这疼痛不是侮辱,而是一种确认,确认对方的存在是如此真实,确认他们之间产生了如此激烈的交集。
哪怕是单方面的暴力。
真正在他心底翻涌的,只有因对方毫不掩饰的逃离意图而升起的、浓稠如墨的病态不爽。
那感觉啃噬着他,让他想要做些什么,将这试图振翅飞走的存在牢牢锁住。
他想要带他回虚妄山脉。
他想将这本该属于辽阔天空、羽翼洁白耀眼的小灾厄,藏进那终年缭绕着雾霭的深谷之中。
让他只为自己一人展露那生动的、或厌恶或愤怒的表情,让那双金色的眼眸里,从此只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言,他们这只是第一次正式相见。
在此之前,只有对方刚诞生时有过惊鸿一瞥,但绝无更深瓜葛。
可为何,心绪会如此反常地剧烈波动?行为会如此失控?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形无质、却又强大无比的东西影响了,蛊惑了,中蛊了,入魔了。
落灰了的弦重新被弹奏起了音乐,那是一种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占有欲和靠近的渴望。
然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
他那颗在漫长岁月里早已如同古井死水、难起波澜的心,此刻竟清晰地、有力地悸动起来。
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不是小小的涟漪,而是层层叠叠地荡漾开去,波光粼粼,映照出的全是对方那带着嫌恶却依旧耀眼夺目的模样。
这种陌生的、鲜活的、甚至带着点刺痛感的情绪,竟让他觉得......很有趣。
比模仿那些无聊存在的死对头,要有趣千倍万倍。
他垂下那双风情万种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用那张漂亮得足以令万物失色的脸,做出近乎示弱的姿态,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与他本性截然相反的试探,轻声道:
“跟我回虚妄山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