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到底怎么样了?” 姬悬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追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前所有的铺垫、所有的自我剖白,都是为了这一个答案。
“他......” 未来的‘姬悬’刚吐出一个字,身形却猛地一阵模糊,构成他身体的粒子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接触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闪烁起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逸散、消失。
“不是我草!你他妈叽叽歪歪半天说了一堆废话没说到点上就算了,现在话没说完就要走了?!” 姬悬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要在关键时刻消失,气得瞪大了眼睛,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怒骂出声,“姬悬我艹......不对,我们同一个妈!” 骂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这骂人的话有点不对劲,但怒火攻心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未来的‘姬悬’已经无法再回应他了。
他的身影彻底化作了点点流光,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房间里,只留下现在这个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姬悬。
姬悬:“......”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有种强烈地想穿越时间把未来那个自己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装忧郁男神也就算了,絮絮叨叨当老妈子也忍了,当谜语人故弄玄虚更是可恨,现在居然在最关键的地方掉链子!
这算什么?特意跑回来吊他胃口的吗?
怎么未来的自己变得这么不靠谱?!这种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硬生生被掐断的感觉,简直难受得抓心挠肝!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你走在空旷无人的路上,突然看到地上躺着五百块钱,而且确认四周既没人也没监控,你心中窃喜,刚刚弯下腰伸出手,准备把这笔横财捡起来的时候——那五百块钱突然长出了手脚和一张嘴,不仅灵活地躲开了你的手,甚至还跳起来反手给了你一巴掌,然后对你破口大骂一样,最后还扬长而去!
那种憋屈、愤怒和荒谬感,简直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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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楼羽的记忆碎片里,时间线在重逢后继续推进。
自罔无故来到研究所,成为他的助理之后,楼羽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曾经处处打压他、窃取他成果的院长,突然对他关怀备至,不仅将最好的资源倾斜给他,还连连给他升职加薪,待遇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周围的同僚们更是变得异常热情,以前视他如无物,现在却争相与他结交,言语间充满了奉承。
楼羽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好运”,根源都在于罔无故。是罔无故的背景或者影响力,让这些人改变了态度。
然而,这种依附于他人而得到的“尊重”和“优待”,不仅没有让楼羽感到高兴,反而在他心中埋下了更深的恐惧和担忧。
他害怕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害怕罔无故某一天又会像当年那样,一言不发地突然离开。他无法想象,如果再次失去这轮明月,生活重新跌回那片黯淡无光、充满倾轧的泥潭,他该如何承受。
他觉得自己会疯掉的,他真的接受不了的。
但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去要求或指使罔无故。
他们之间,算什么呢?
最多,也就算得上是“朋友”吧?甚至连亲密的朋友都未必算得上。
他那日益膨胀、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在那个光风霁月的罔无故面前,显得如此阴暗和不堪,他根本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将其展现出来。
一切,似乎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罔无故对他好,或许只是出于同情、念旧,或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原因。
所以,在面对罔无故时,他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不敢提出任何要求,不敢表露任何负面情绪,甚至不敢过多询问罔无故的行程。
他拼命地工作,试图用卓越的研究成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希望这样能增加自己留在对方身边的筹码。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顺从,足够有用,足够不惹人厌烦,就能留住一个人的心。
或许,这种方法确实短暂地起过作用。有一段时间,罔无故似乎很满意他的“懂事”和“省心”,两人度过了一段表面平静的时光。
但很快,楼羽就敏感地察觉到,罔无故外出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美其名曰“学术交流”或“处理私事”,却从不允许他一同前往。
理由各式各样,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每一次罔无故离开,对楼羽而言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他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担心对方在外面遇到更好的人,担心对方厌倦了这样平淡的生活,担心这一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内心的不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实验室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惊悸;手机每一次响起,他都期盼是罔无故的消息,又害怕是告别。
他真的太害怕了。这种悬在半空、随时可能坠落的感觉,比当初纯粹的黑暗更折磨人。最终,积压的焦虑和恐惧超过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
他决定,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审判了。
他要去问清楚,要去寻求一个承诺,哪怕那个承诺是虚假的,也能暂时安抚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所以,他选择了在一个罔无故难得没有外出的夜晚,鼓起毕生的勇气,准备去找对方说清楚。
哪怕结局是彻底的毁灭,他也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不是在猜疑和等待中被慢慢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