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房间,从柔软的地毯到紧闭的窗扉,从天花板上柔和的光源到角落里看似无害的装饰品,大脑却在以惊人的速度飞速运转,处理着纷繁复杂的信息流。
陆循那个突如其来的造访和神秘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搅动了他原本近乎绝望的心绪。
“最多一个月”的承诺,既是一个希望的火种,也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倒计时。
他需要仔细权衡陆循话语中的可信度,以及这个计划可能带来的风险与机遇。
与此同时,楼羽那日益加深、几乎令人窒息的掌控欲,如同不断收紧的枷锁,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压力倍增。
那个男人温柔表象下的偏执与疯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任何细微的纰漏,都可能招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而在他第二对羽翼下,那枚正在悄悄孕育、被寄予厚望的新卵,则是他为自己预留的一个隐秘的变数。
这一次,他倾注了更精纯的能量和更明确的期待,希望它能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伙伴”,而非另一个“小废物”。
如何在其成长过程中避开楼羽的感知,也是一个需要谨慎谋划的问题。
无数线索、计划、担忧和期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复杂的心绪之网。
他迫切需要利用这段难得的、楼羽不在身边的独处时间,好好整理这些纷乱的思绪,为那“一个月”后可能到来的变局——无论是逃脱的机会,还是更深的陷阱——做尽可能充分的准备。
然而,与制定计划同等重要的,是极致的伪装。
他必须确保,自己在思考这些时,身体的姿态、面部的表情、乃至呼吸的节奏,都不能流露出任何一丝异样。
那个男人拥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敏锐的观察力,任何细微的不自然,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从而前功尽弃。
他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而完美。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他刻意维持的、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微弱地回荡。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金色的眼眸半阖着,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就像一只在温暖阳光下打盹的猫,无害且全然放松。
但这看似平静甚至慵懒的表象之下,思维的暗流正在以最大的马力悄然涌动,计算着每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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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基地的另一处。
陆循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急匆匆找来的人。居然是“姬悬”。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悬玉君姬悬大部分时候都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跳脱气质,有时候还很幼稚......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促和严肃,一本正经地来找他谈事。
“姬悬?”陆循停下手中的工作,询问道。
“陆循,现在是什么时候?”姬悬开口问道,语气中的急切几乎不加掩饰。
陆循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了,怎么了?”
他以为姬悬是来确认下一次会议或某个日程的时间。
“我说的不是这个!”姬悬显得有些烦躁,他摆了摆手,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几几年了!具体的年份!”
这个问题让陆循瞬间警觉起来。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姬悬”,大脑飞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几乎是立刻,一个基于姬悬能力特性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中。
“你来自于未来?”陆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同时给出了一个试探性的答案,“现在是大灾变后的第一年。”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姬悬的领域是“希格斯波粒子”,即所谓的“上帝粒子”。
这种能力的核心在于通过赋予粒子质量来影响现实,而其高阶应用之一,便是理论上可以创造微观或宏观的虫洞,进行极其危险且不可控的时间跳跃。
“这么早......?算了......也能赶得上......”
姬悬喃喃道。
“是的,我来自于未来。”
随即他眼神认真的道。
“等等,”陆循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眉头微蹙,“根据理论,在通过自身能力生成的虫洞中进行时间穿梭时,由于时空曲率的极端变化,穿梭者本身是无法精准确定时间方向的,你会陷入一种‘时间混沌’状态。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来到了‘过去’,而非‘未来’?又或者,你怎么知道哪一次次跳跃是成功的?”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同时也透露出自身对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的广泛知识面。
眼前的“姬悬”所带来的信息,恐怕远不止一个简单的年份问题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