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宁儿的指引,苏清月如同鬼魅般穿行在几乎凝成实质的浓雾中。谷底愈发幽深,光线被彻底吞噬,四周死寂,唯有她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与宁儿平稳的呼吸声。神识在这里被压制到极限,只能勉强感应周身三尺,仿佛置身于一片绝对的黑暗与虚无。
若非宁儿那坚定不移的指向,以及自身对危险那近乎本能的灵觉,她几乎要怀疑是否陷入了某种天然迷阵。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浓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隐约可见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而当她踏出浓雾范围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这是一片被环形山壁包裹的谷中谷,范围不大,却矗立着数十根高达数丈、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与那残碑同源古老纹路的石柱!这些石柱并非杂乱排列,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奥的方位,拱卫着中央一座同样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呈金字塔状的祭坛!
祭坛共有九级,每一级都刻画着更加复杂、更加抽象的图案,仿佛在阐述着天地初开、法则衍化的过程。而在祭坛的最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人头大小、不断缓慢旋转、散发着微弱混沌光晕的暗紫色气旋!
那气旋看似平静,但苏清月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至极、却又狂暴无比的混沌本源之力!其层次,远比宁儿无意识散发的要高出无数倍,甚至比她在归墟海眼核心感受到的那扇“门”的本源,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根源!
这里,竟然还封存着如此庞大的一团混沌本源?!
宁儿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反应也变得异常强烈。他不再是指引,而是发出了一声带着渴望与急切意味的咿呀声,小小的身体在背囊中扭动,眉心那混沌之眼的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隐隐与那祭坛顶端的暗紫色气旋产生了共鸣!
嗡——!
祭坛似乎被这共鸣唤醒,那暗紫色气旋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庞大、混乱、仿佛能同化万物的吸力自气旋中传出,目标直指宁儿!
苏清月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暴退!同时全力催动自身龙气与地心玉髓之力,在身前布下层层屏障,试图隔绝那恐怖的吸力!
然而,那吸力并非物理力量,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牵引!屏障如同纸糊般被轻易穿透,吸力牢牢锁定了宁儿,要将他连同他眉心的混沌之眼,一同吞噬进那暗紫色气旋之中!
“不好!”苏清月瞬间明悟,这祭坛,这气旋,并非善地!它像是一个等待了万古的陷阱,一个专门为了收集、或者说……回收混沌之眼本源的装置!宁儿的存在,就像是一把钥匙,激活了它!
宁儿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眉心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在本能地抵抗,却又被那同源的力量所吸引,挣扎变得徒劳。
眼看宁儿就要被那气旋吸走,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失去宁儿!更不能让这团明显带着邪异气息的混沌本源得到补全!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龙气、星辉、玉髓本源乃至一丝归墟道韵的精血喷出,双手急速掐动一个得自那几卷上古典籍、却从未尝试过的、名为“缚灵溯古印”的古老法诀!
此法诀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强行追溯、暂时“定住”一片区域内法则的源头状态!她要以自身为媒介,强行干扰这祭坛与气旋的运转!
精血与法诀融合,化作一道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暗金色符印,猛地打入祭坛基座!
“定!”
轰隆!
祭坛剧烈一震,那暗紫色气旋的旋转猛地一滞,散发出的吸力也瞬间减弱了大半!整个谷中谷的法则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凝固!
趁此机会,苏清月一把将宁儿紧紧抱入怀中,龙气毫无保留地注入他眉心,帮助他稳定那躁动的混沌之眼!
“吼——!”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了暴怒与疯狂、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咆哮,猛地自那暗紫色气旋深处炸响!气旋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扭曲、由纯粹恶念与混沌构成的巨大鬼脸,猩红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苏清月!
“蝼蚁……安敢阻吾归源?!”
这气旋之中,竟然还残留着一道古老而邪恶的意志?!
苏清月心头寒意大盛,知道此地绝不可久留!这缚灵溯古印支撑不了太久!
她毫不犹豫,转身便向着来时的浓雾冲去!
“留下……钥匙!”
那邪恶意志咆哮着,暗紫色气旋再次疯狂转动,无数由混沌之力构成的漆黑锁链自气旋中爆射而出,如同群魔乱舞,向着苏清月的背影缠绕而来!锁链过处,空间都被腐蚀出扭曲的痕迹!
苏清月头也不回,反手一挥,那截得自冥海的、蕴含着部分龙元与死气的冥龙断角被她全力掷出!
断角与混沌锁链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剧烈的能量冲击!冥龙断角虽不凡,但在那精纯的混沌本源面前,依旧迅速被侵蚀、瓦解!
但这短暂的阻挡,已为苏清月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她身形如电,一头扎入了那片能隔绝神识的浓郁雾气之中!
身后,那邪恶意志不甘的咆哮与锁链抽击岩壁的巨响迅速被浓雾吞噬、减弱。
苏清月不敢停歇,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沿着原路疯狂向外逃遁!
怀中的宁儿似乎也耗尽了力气,眉心光芒内敛,小脸苍白,沉沉睡去。
直到彻底冲出幽谷,重新感受到外面相对“正常”的天地灵气,苏清月才敢稍稍放缓脚步,靠在一棵古树下,剧烈地喘息着,心有余悸。
那祭坛,那气旋,那邪恶意志……这万山祖源深处,隐藏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她低头看着怀中安然睡去的宁儿,眼神无比凝重。
宁儿的来历,恐怕牵扯到上古时代一场不为人知的、关于混沌本源的可怕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