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苏清月在钦天监秘殿中不眠不休地度过了七日。
这七日里,她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于三件事:以星辉与玉玺残存气运温养己身,修复那场大战留下的创伤;引导那缕变异龙气,极其缓慢地消磨玉玺裂纹中的幽冥死气;以及,最重要的——凝神感知眉心灵印与皇陵深处那未知存在的隐秘联系,并尝试解析那神秘婴儿体内生死平衡中蕴含的信息碎片。
进展缓慢,却并非毫无收获。
她体内的伤势已好了七成,那变异的龙气灵光壮大了近一倍,游弋间紫金光芒流转,隐隐有龙形虚影浮现,散发出的气息虽不霸道,却带着一种历经劫难而不毁、融汇生死而不染的独特道韵。玉玺裂纹处的死气,也被消磨了约摸百分之一,那昏黄的色泽淡去细微的一圈,虽然微不足道,却证明了方法的可行性。
而最大的收获,来自于她对那三角共鸣(自身灵印、玉玺裂纹、皇陵深处)的持续感知,以及通过与婴儿那微妙连接的间接“聆听”。
在她识海中,那幅由无数模糊意念、能量波动与破碎画面拼凑而成的皇陵内部结构图,已然清晰了许多。虽然依旧无法窥得全貌,但一条蜿蜒向下、避开大部分已知封印与混乱地脉的、相对“安全”的路径,已在她心神中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
这条路径的终点,指向皇陵地宫最深处,一个连钦天监档案中都未曾详细记载的区域——据前朝残卷模糊提及,那里被称为“归寂之渊”,据说是初代帝王封印某种极恶之物的最终场所,远在魔龙被镇压之前!
而通过婴儿体内那断断续续的“低语”,她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碎片:“门”、“钥匙”、“囚徒”、“交换”……这些碎片化的词语,结合那指向“归寂之渊”的路径,让她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成型——
皇陵深处封印的,或许并非单纯的“怪物”,而是一扇门!一扇通往真正冥府核心,或者某个与之相关的禁忌之地的门!天魔宗想打开的,或许就是这扇门!魔龙残魂和无数生灵魂力,是他们试图用来撬开这扇门的“祭品”和“力量”!而这个身负生死二气的婴儿,极有可能就是开启或稳定那扇门的 “钥匙” !
至于“囚徒”与“交换”……难道门后,还囚禁着某种存在,渴望通过“交换”获得自由?
这个推断让她背脊发凉。若真如此,当初强行关闭幽冥通道,或许只是暂时堵住了门缝,那扇门本身以及门后的“囚徒”,依然存在!而自己眉心的烙印,玉玺的裂纹,乃至这把“钥匙”婴儿,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去确认!必须在门后的存在找到其他方式突破封印,或者天魔宗残余势力再次行动之前,掌握主动权!
第七日深夜,苏清月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凝。她起身,走到玉台前,看着那裂纹淡去一丝的传国玉玺,伸手将其拿起。玉玺入手温润,虽不复全盛时期的煌煌之威,却与她体内的龙气灵光隐隐呼应。
她又走到星辰石摇篮边。婴儿正在沉睡,呼吸间星辉流转,眉心的烙印颜色似乎又浅淡了一分,仿佛与玉玺死气的消磨同步。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可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钥匙”。
然后,她转身,走向秘殿入口。
“你要去皇陵?”云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与担忧。玄明子面圣未归,秘殿由他看守。
“必须去。”苏清月语气平静却坚定,“线索已指向‘归寂之渊’,那里可能藏着一切的源头。被动等待,只会让危机发酵。我有玉玺护持,有星图路径,更与那深处存在有着感应,是探查的最佳人选。”
“太危险了!皇陵地气未稳,封印脆弱,更何况那‘归寂之渊’凶名在外,连监正都讳莫如深!”
“正因凶险,才需尽早查明。”苏清月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紫金色的龙气,其中夹杂着丝丝纯净的星辉与一缕极淡的、被炼化过的冥府死意,“云前辈,我已非七日前的我。这烙印是诅咒,却也让我能感知到常人所不能感知之物。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唯有直面,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她将玄明子留下的钦天监令牌递给云衍:“这是监正留下的令牌,可通行皇陵外围禁制。请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若事不可为,定会及时撤回。”
云衍看着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又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奇异而和谐的力量波动,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他长叹一声,接过令牌,侧身让开道路:“一切小心。若有异状,立刻激发令牌中的星标,我与监正会即刻来援!”
“多谢前辈。”
苏清月微微颔首致谢,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清风,融入殿外浓郁的夜色之中。
云衍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他转身回到秘殿,加固了摇篮周围的禁制,随即盘膝坐下,全力引动观星台星力,遥遥感应着皇陵方向的任何细微变化。
皇陵,在夜色中如同一条蛰伏的黑色巨兽,寂静而狰狞。
苏清月凭借着钦天监令牌,轻易穿过了外围由禁军和钦天监修士共同把守的层层禁制。越靠近核心区域,空气中的魔气残留与幽冥死意便越发浓郁,即使经过净化网络的冲刷,依旧顽固不散。
她按照识海中推演出的星图路径,避开那些能量狂暴、空间不稳的地带,身形如同鬼魅,在断壁残垣与扭曲的地裂间穿行。眉心的灵印微微发热,与玉玺裂纹,以及那遥远深处的存在共鸣着,为她指引着最精确的方向。
终于,她来到了那条路径的终点——一面位于地宫最底层、毫不起眼、甚至布满了青苔与裂痕的古老石壁前。
根据推演,这面石壁之后,便是那“归寂之渊”的入口。
然而,站在这石壁前,苏清月眉心的灵印却骤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那不再是模糊的牵引,而是一种清晰的、带着某种渴望与警告的复杂情绪,仿佛石壁之后,有什么东西……醒着,并且,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一手紧握传国玉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覆盖上那冰冷潮湿的石壁。
是真相,还是更大的陷阱?
门后,究竟是什么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