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在咆哮!
巨大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远古巨兽垂死的哀嚎。穹顶碎裂,磨盘大小的巨石带着毁灭的气息轰然砸落,在地面上留下深坑,溅起漫天烟尘。支撑殿堂的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整个空间都在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倾覆!
苏清月将幽冥身法催动到了生命的极限。她的身影在崩塌的巨石与断裂的廊柱间疯狂闪掠,如同一只在雷暴中挣扎的雨燕。背后蚀髓蛊的阴寒与地宫坍塌的灼热气流交织,撕扯着她的神经。肩头被血蝠抓伤的麻痹感也在不断蔓延,左臂渐渐使不上力气。
但她不能停!怀中那簇地炎心髓散发出的温润热流,是支撑她意志的唯一火炬。
轰隆!
一块巨大的断龙石擦着她的后背砸落,猛烈的气浪将她向前掀飞出去!她闷哼一声,喉头腥甜上涌,强行咽下,足尖在落地的瞬间一点,身形毫不停滞地向前窜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身后又一片坍塌的区域。
来时的路早已被落石堵死!她只能凭借着脑海中记忆的皮纸地图,以及那微弱的地脉感应,在崩坏的地宫中寻找着可能的生路。
皮纸上曾模糊标注了一条备用的“生门”,位于地宫西侧,靠近一条地下暗河支流。那是唯一的希望!
她改变方向,向着西侧亡命飞掠。沿途,不断有碎石砸在她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体内的灵力在急速消耗,紫金烙印的光芒也变得黯淡。
“不能死在这里……”她咬紧牙关,鲜血从齿缝间渗出,“大仇未报,真相未明……地脉之危未解……”
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她榨干最后一丝潜力。
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岔路,左侧通往更深处的未知区域,右侧则隐约有潮湿的水汽传来!是暗河!
她毫不犹豫地冲入右侧岔路!这条甬道比主道更加残破,墙壁大面积剥落,地面布满裂缝,浑浊的地下水正从裂缝中汩汩涌出。
越往前,水汽越重,脚下的积水也越来越深。终于,甬道尽头出现了一个被崩塌的巨石堵住大半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洞口之外,是哗哗的水流声!
就是这里!
苏清月心中一振,正欲冲向那洞口——
“咔嚓!”
头顶上方,一整片镶嵌着发光苔藓的岩壁,带着万钧之力,轰然坍塌!彻底封死了前方的去路!也将那唯一的生路洞口,掩埋在了数以吨计的巨石之下!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苏清月僵在原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巨石,感受着整个地宫更加剧烈的震颤和四面八方不断逼近的崩塌声,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灵力几近枯竭,伤势沉重,生路已绝。
难道……真的要葬身于此?
她无力地靠在不断晃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面积水中。冰冷的污水浸湿了她的衣裙,却比不上心中的寒意。
她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那簇来之不易的地炎心髓。暗红色的晶簇在周遭不断闪烁的崩塌光芒映照下,流转着温暖而绝望的光泽。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吗?
她苦笑着,正欲将这救命的希望收起,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
嗡!
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联络玉佩,竟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爆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这一次,光芒并未攻击或防御,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脱离了她的怀抱,悬浮在半空之中!
玉佩的光芒,并非射向任何敌人,而是笔直地照射在她身前那堵刚刚坍塌、封死洞口的巨石堆上!光芒凝聚不散,竟隐隐在巨石表面,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紫金色符文虚影!
那符文……苏清月从未见过,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超越她理解范畴的、涉及空间与结构的玄奥力量!
是殷玄冥!他在最后关头,隔着无尽距离,以这枚玉佩为媒介,强行干预此地!
他想做什么?
就在苏清月惊疑不定之际,那紫金色符文虚影骤然稳定下来,随即猛地向内一缩!
轰!!!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以符文为中心悍然爆发!并非摧毁,而是……重构!
只见那堆积如山的巨石,在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作用下,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弄的积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始飞速地移动、重组!巨大的石块相互碰撞、挤压、嵌合,碎石簌簌落下,烟尘弥漫!
短短数息之间,一个由巨石“天然”形成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通道,赫然出现在苏清月眼前!通道的另一头,隐约可见流淌的地下暗河和水汽!
通道极不稳定,边缘不断有碎石滚落,显然这强行开辟的“生路”无法持久!
“走!”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透过那即将消散的玉佩光芒,直接撞入苏清月的脑海!
是殷玄冥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甚至带着一丝……力竭的沙哑!
苏清月瞬间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她将地炎心髓死死攥在手中,用尽最后力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了那狭窄、摇晃的巨石通道!
就在她身形没入通道的下一秒——
“轰隆隆!!!”
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那强行开辟的通道在她身后彻底坍塌,将一切重新掩埋!狂暴的气浪从身后追来,将她狠狠推向前方!
噗通!
她重重地摔落在冰冷湍急的暗河之中,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
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她回头望去,只见原本的洞口所在,已被彻底夷为平地,只剩下不断滚落的巨石和冲天的烟尘。
地宫,彻底塌了。
而那枚救了她数次、连接着殷玄冥的玉佩,在完成最后使命后,光芒彻底熄灭,化作凡玉,沉入了河底,消失不见。
苏清月漂浮在冰冷的暗河中,望着那毁灭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后怕、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殷玄冥……他竟不惜耗费如此巨大的代价,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强行为她开辟生路?他此刻……怎么样了?
但此刻容不得她多想。暗河水流湍急,带着她向下游冲去。她必须尽快上岸,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利用地炎心髓解除蚀髓蛊!
她忍着全身的剧痛和冰冷,奋力向着河岸游去。
就在她即将靠岸的刹那,她猛地抬起头,望向暗河上方的岩壁缝隙——那里,似乎隐约透下了一丝不同于地宫磷光、更加自然的光亮?
是天光!
她顺着水流漂去,光亮越来越清晰。最终,暗河在此汇入了一条更大的地下河,并通过一个宽阔的洞口,流出了山体!
外面,天色已然大亮!虽然依旧是阴沉沉的,但久违的天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挣扎着爬上岸边,瘫倒在冰冷的碎石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恍如隔世。
她活下来了。
从洛云的刺杀,到地宫的崩塌,她再一次从鬼门关前挣脱。
但危机远未结束。蚀髓蛊的阴寒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她,时间依旧紧迫。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谷,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必须立刻找个隐蔽之处疗伤!
她强撑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向山谷深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山洞。
暗刃几近折断,染血而归。
但握在她手中的地炎心髓,和脑海中那净灵阵的阵图,便是她反击的资本。
疗伤,解毒,然后……重返那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