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青骓马载着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向终南山而去。
自万蛊窟返回后,陆清弦与苏灵儿在镜湖渡休整了两日。从幽冥教铁卫口中得到的线索,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陆清弦心头。幽冥教的目标不仅是他,更是他父亲留下的阵图与那本《万毒真经》。如今,鬼面使已携阵图残页,前往终南山寻找真经下落。
“终南山……”陆清弦勒住马缰,望着前方层峦叠嶂的黑色山影,“我爹提过,那里是道门祖庭所在,清修之地,怎会与幽冥教有瓜葛?”
“江湖事,岂有绝对的清浊之分。”苏灵儿双臂环在胸前,风吹起她的白衣,“越是名门大派,越容易成为别有用心之人觊觎的目标。走吧,天黑前要找到落脚点。”
两人不再多言,催马加速。终南山势险峻,山路崎岖,寻常旅人极少涉足。越往深处走,林木愈发茂密,山风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连鸟雀的鸣叫都显得稀疏。
行至傍晚,山脚下出现一座小镇,名唤“青石镇”。
镇上只有寥寥几家客栈和酒肆,气氛比寻常山镇要萧索许多。镇口的告示牌上,贴着几张官府悬赏捉拿“江洋大盗”的告示,但下面的人流却寥寥无几。
“这里不对劲。”苏灵儿牵着马,低声道,“太安静了,像个空镇。”
陆清弦点头,他敏锐地感觉到,镇上的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腰间大多别着兵器,眼神中也带着一股警惕。这不是普通山民该有的神情。
两人找了家名为“四海客栈”的地方住下。客栈老板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手脚麻利地给他们上了两盘素菜,却不多话,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他们腰间的兵刃。
“客官打哪来?要去终南山做什么?”老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路过,去山中拜访一位道友。”陆清弦平静地回答。
老板哦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被苏灵儿叫住:“老板,有没有治外伤的药?我这匹马前日崴了脚。”
老板回头,瞥了一眼苏灵儿的马,淡淡道:“镇上只有一家药铺,就在街角,不过老板今早刚出远门了。”
“出远门了?”苏灵儿眉头一挑。
就在此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身着劲装、背后绣着“青城”二字的汉子大步走进,为首一人满脸横肉,手中提着一柄鬼头刀。他目光一扫,直接锁定在陆清弦和苏灵儿身上。
“就是他们!”横肉汉子厉声喝道,“两个外乡人,形迹可疑,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汉子们立刻拔刀围了上来。客栈老板吓得躲到柜台后,镇上的其他客人也纷纷惊慌躲避。
“青城派?”陆清弦眉头紧锁。青城派乃是川中名门,门规森严,为何会派人到这终南山下的小镇来拿人?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苏灵儿压低声音,“准备动手吧。”
“不必多言。”陆清弦长身而起,流云剑已然在手。
狭小的客栈大堂,瞬间杀气弥漫。
“小娃娃,纳命来!”横肉汉子一马当先,鬼头刀带着腥风劈向陆清弦的头颅。
陆清弦不退反进,脚下步伐微变,正是“流云十三式”中的“云绕”。他身形在刀锋侧滑而过,手中长剑顺势递出,一招“云穿”直刺对方肋下。
横肉汉子反应也是极快,回刀格挡。但陆清弦的剑势如同附骨之疽,一刺不中,立刻变招,剑尖划向对方手腕。
“铛!”鬼头刀被磕开,横肉汉子手臂酸麻。
与此同时,另外三名青城派汉子从两侧攻来。苏灵儿早已蓄势待发,玉笛在她手中不再是乐器,而是致命的兵刃。笛身点、戳、挑、刺,动作灵巧狠辣,专攻对手关节麻筋。一名汉子手刀劈来,被她笛尖点中手腕,钢刀落地;另一人从背后扑来,她头也不回,反手一笛柄砸在对方膝弯,那人顿时跪倒在地。
短短数招,苏灵儿便放倒一人。
陆清弦与横肉汉子缠斗正酣。他发现对方刀法大开大合,劲力十足,是典型的外家功夫,但招式中破绽百出,显然是名庸手。
“阁下究竟为何要动手?”陆清弦一边化解攻势,一边沉声问道。
“废什么话!你们杀了我们青城派的弟子,今日必须偿命!”横肉汉子怒吼一声,全力劈出一刀。
陆清弦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左手捏诀,右手剑身陡然发出一声轻鸣。
“流云十三式”最后一式——“云散”。
这一式看似平淡,实则是前十二式的集大成者,剑光内敛,劲力却如狂风骤雨般包裹了出去。横肉汉子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剑影,根本无从招架,只得弃刀护身。但剑势已成,数道剑气从他护体的双臂间隙穿过,削断了他腰间的佩刀和衣带。
横肉汉子踉跄后退,满脸惊骇。其余几名汉子见状,哪里还敢恋战,扶起受伤的同伙,狼狈逃出客栈。
大堂内恢复了寂静。
客栈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来,满脸惊恐地看着陆清弦:“少……少侠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清弦收剑入鞘,目光如炬:“青城派为何要追杀我们?我们与你派有何冤仇?”
老板苦着脸:“小的真的不知!只是方才有人拿着青城派的令牌,给了小人一锭银子,让小人留意你们的行踪……”
苏灵儿走过来,轻声道:“看来,我们进入终南山,已经被人盯上了。青城派,很可能也与幽冥教有所勾结。”
陆清弦点点头,心中了然。鬼面使要借青城派的手,在终南山外围解决他们。
“老板,此地不宜久留。”陆清弦对老板说道,“我们这就走。”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从踏入终南山门的那一刻,才算真正开始。而前方等待着他的,绝不仅仅是幽冥教,还有一个盘根错节、暗流汹涌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