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阁的晨钟余韵未散,孤鸿与苏清颜已背上行囊。
镇渊剑斜插在孤鸿背后的剑鞘,双陨铁融合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暗金。苏清颜的银铃用红绳系在剑穗旁,随步伐轻响,像在应和某种约定。
“苗疆。”孤鸿翻开铁笔先生塞给他的密信,纸页边缘染着蛊虫干涸的黑血,“万魔窟主三百年前曾在苗疆种下‘九幽冥蛊’,如今封印松动,他定要借蛊虫破局。”
苏清颜攥紧缰绳:“苗疆人擅养蛊,我们此去……”
“不是求援。”孤鸿扬鞭抽向马臀,“是查他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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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的路比玄冰渊更难走。
瘴气裹着虫鸣漫进衣领,苏清颜的银铃突然炸响,寒气凝成薄雾驱散毒雾。她皱眉看向路边——腐叶间趴着只七彩蜈蚣,足有尺长,见人来便昂首吐信。
“万魔窟的‘蚀骨蜈’。”孤鸿拔剑斩碎蜈蚣,“它们嗅着活人血气而来。”
话音未落,林子里飞出数十只黑羽箭,箭镞淬着绿莹莹的毒。
“小心!”苏清颜旋身,银铃震出冰棱,“是苗疆的‘鬼面哨’!”
鬼面哨是苗疆马帮的暗号,但此刻箭雨无差别射来,显然不全是商队。孤鸿双剑绞碎毒箭,拉着苏清颜滚进灌木丛。
“出来!”他低喝。
树后转出个戴银面具的少女,腰间挂满铜铃,每摇一下,四周便窜出黑褐色的蛊虫。“外来者。”少女声线像刮过瓷片,“敢闯苗疆禁地,不怕被蛊虫啃成骨头?”
“我们要找九幽冥蛊的源头。”孤鸿横剑,“与你何干?”
少女嗤笑:“源头?你们汉人要找的东西,哪次不是血流成河?”她指尖弹出只赤红蜘蛛,“这‘火蛛蛊’,专烧活人魂魄——”
“清颜!”孤鸿拽过苏清颜。
银铃清鸣,寒雾裹住火蛛。蜘蛛在雾中蜷成黑炭,滋滋作响。“她的蛊虫怕寒铁血脉。”苏清颜擦了擦额角冷汗,“但这姑娘……”
“不想死就带路。”孤鸿将剑抵在少女颈侧,“否则我现在就拆了你这满身蛊罐。”
少女咬唇,终究收起银铃:“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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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的月,被瘴气染成浑浊的黄。
少女带二人到一处悬崖边,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溶洞,洞口飘着幽蓝鬼火。“九幽冥蛊的巢穴。”她指着洞口石碑,“刻着‘万魔窟主座下·幽蛊使’。”
孤鸿皱眉:“万魔窟主亲自来过?”
“三年前。”少女踢开脚边白骨,“他说要养出‘万蛊噬天’,破了太阿阁的封印。这些日子,溶洞里的蛊虫越来越凶……”她突然抓住苏清颜的手,“你身上的寒气,能镇蛊!”
苏清颜一怔。少女掌心有块青紫色蛊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我的寒铁血脉?”
“是。”少女解下腰间铜铃,“这是我娘的‘镇蛊铃’,她说苗疆有位寒铁宫的夫人,曾用血脉救过全村。”她抬头望向孤鸿,“你们……是她的后人?”
孤鸿握紧镇渊剑。他想起铁笔先生提过的“寒铁宫主”,想起陈雪衣临终前的“你娘”。原来血脉的重量,早就在血脉里刻好了答案。
“进去。”他沉声道,“看看万魔窟主养了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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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深处,腥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岩壁上爬满荧光蛊虫,汇聚成一条发光的河。最深处,有个血池翻涌,池中央立着具青铜棺——棺盖上刻着与玄冰渊冰棺群相同的双剑纹路。
“那是……”苏清颜的声音发颤。
“万魔窟主的棺材。”少女后退,“他说等棺材里的‘主上’醒了,就能带着蛊虫踏平中原。”
孤鸿握紧镇渊剑。剑鸣乍起,金蓝光芒刺破黑暗。血池里的蛊虫突然沸腾,化作黑潮涌来!
“清颜,用镇蛊铃!”孤鸿挥剑斩向虫潮。
苏清颜摘下银铃抛向血池。铃声与镇蛊铃共振,寒雾与荧光交织成网,虫潮竟在半空凝成冰雕,簌簌坠落。
青铜棺盖“轰”地炸开。
一具枯骨坐起,黑雾从骨缝里涌出,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竟是万魔窟主!他嘴角咧到耳根,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太阿与寒铁的血脉……终于凑齐了。”
“你早知道我们会来?”孤鸿横剑。
“当然。”万魔窟主虚影浮动,“三百年前我败在太阿祖师剑下,便用蛊虫养着这副残躯。等你们把双铁合璧、把镇渊剑铸成……”他指向孤鸿手中的剑,“正好当我的棺材钉!”
黑雾凝成利爪,直取孤鸿心口。
镇渊剑嗡鸣,孤鸿挥剑斩碎黑雾:“就凭你这堆骨头?”
“骨头?”万魔窟主大笑,“这副骨头里,埋着万蛊噬天的魂!”
血池突然翻涌,万千蛊虫从池底涌出,裹着黑雾形成巨浪。孤鸿与苏清颜背靠背,镇渊剑的金芒与银铃的寒雾交织,竟在虫浪中劈开条生路。
“走!”孤鸿拽起苏清颜,“这棺材里有他本命蛊,毁了它!”
苏清颜银铃急转,寒气凝成冰锥刺入青铜棺。棺内传来尖啸,黑雾溃散,万魔窟主的虚影逐渐透明:“我会……回来……”
溶洞开始崩塌。二人冲出洞口时,身后传来巨石坠落的轰鸣。少女望着满地虫尸,轻声道:“苗疆的劫,总算是解了。”
孤鸿望着掌心的镇渊剑。剑身上的双剑纹路,比来时更亮了些。
“这只是开始。”苏清颜擦去脸上血污,“万魔窟主没死,他会来找我们的。”
孤鸿握住她的手。远处传来苗疆人庆祝的歌声,混着虫鸣与风声,飘向更远的江湖。
“那就让他来。”他说,“我们有剑,有彼此,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