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谷,训练场。
“杀!”
“杀!杀!”
泥浆飞溅,汗水与嘶吼交织!两个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的队员,正如同两头野兽般,在泥地里疯狂地翻滚、搏杀!没有规则,没有点到为止,只有最原始的拳、脚、牙齿,和那足以将骨头折断的绞杀技!
“砰!”
一个队员被另一人抓住破绽,一个凶狠的过肩摔,狠狠地砸进了泥潭里,溅起漫天污泥!
“起来!废物!你的敌人会给你在地上喘息的机会吗?!”
站在场边的李大山,那只独眼里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冷酷!他手中的一根长竹竿,毫不留情地抽在了那个倒地队员的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啊!”那队员吃痛,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公牛,猛地从泥地里弹起,再次扑向了他的对手!
这样的场景,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王卫国用一种近乎自虐的、疯狂的方式,将所有幸存的队员,包括他自己,都投入到了这场永无止境的极限训练之中。他要将应城之败的耻辱,和所有牺牲弟兄的仇恨,都打磨成一柄柄锋利到极致的、复仇的利刃!
“报告队长!”
负责外围侦察的第一小队队长,影子,如同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王卫国的身后。他的身上,还带着山林里特有的、潮湿的草木气息。
“说。”王卫国头也不抬,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训练场上那两具正在搏杀的躯体上。
“我们……找到人了。”影子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在基地东南方向,约十五公里处,有一个村子。很小,很偏僻,大概只有二三十户人家。叫‘王家坪’。”
王卫国的目光,终于从训练场上移开,转向了他。
“鬼子去过吗?”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去过。”影子的回答,让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村子……被洗劫过。我们找到了几个被遗弃的弹药箱,是日军的制式装备。还在村后的山坡上,发现了几座新坟。”
“村民呢?”
“很怕我们。”影子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在远处观察,但他们一看到我们身上这身衣服的影子,就立刻躲进了屋子,关紧了门窗。就像一群被狼吓怕了的羊。”
王卫国沉默了。他知道,对于这些饱受战火蹂躏的百姓来说,任何穿着军装的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意味着灾难。
“队长,我们怎么办?”影子问道,“我们的盐,已经不多了。药品,也需要补充。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永远躲在这个山沟里,当一群与世隔绝的野人。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耳朵。”
“我知道。”王卫国点了点头。他看向李大山和钟摆。
“李大山!钟摆!”
“到!”两人立刻跑了过来。
“你们两个,各自挑选十个最精锐的弟兄。换上百姓的衣服,带上武器,跟我走。”
“去哪?队长?”李山兴奋地问道。
“去……串门。”王卫国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
当天下午,王家坪村口。
村子,比影子描述的还要破败。几间茅草屋的屋顶被烧掉了大半,露出黑漆漆的房梁。村里唯一的石板路,也坑坑洼洼,到处是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绝望之中。
“都记住了。”王卫国对着身后二十个换上了粗布衣服,看起来像落魄猎户的队员,做了最后一次叮嘱,“我们不是来抢劫的,也不是来征兵的。我们是来……交朋友的。”
“收起你们身上那股杀气!你们现在,就是一群路过的、想讨口水喝的普通人!谁要是敢吓到任何一个老百姓,就自己回基地领罚!”
“是!”
王卫国带头,走进了这个如同鬼村般寂静的村子。
果然,他们刚一进村,几扇本就破烂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死死地关上了。窗户的缝隙里,透出几道惊恐、警惕的目光。
王卫国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了村子中央,唯一一栋还算完整的青瓦房前。这里,是村长的家。
“老乡,开开门。”王卫国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和,“我们是路过的,想讨口水喝。”
屋子里,一片死寂。
“老乡,我们不是坏人。”李山也跟着喊道,“我们也是打鬼子的!”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沉闷的、土制猎枪的声响!一捧铁砂,狠狠地打在了他们脚前的石板路上,溅起一串火星!
“滚!都给老子滚!”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却又充满了决绝和仇恨的怒吼,“不管是哪里来的兵,都给老`子滚!我们王家坪,不欢迎你们!”
“妈的!给脸不要脸!”李山顿时火了,他一把就要拽下背上的冲锋枪!
“住手!”王卫国厉声喝止了他。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门窗紧闭的屋子。他知道,靠说是说不通的。这些人的心,已经被伤透了,被吓怕了。
“我们走。”王卫国缓缓地说道。
“走?队长,就这么走了?”李山不甘心地问道。
“不走,难道还硬闯吗?”王卫国摇了摇头,“我们先在村外的林子里驻扎下来。我不信,他们能一辈子都不出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离开的瞬间!
“救命啊——!救命啊!”
一阵凄厉的、夹杂着女人和孩子哭喊的尖叫声,突然从村子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几声嚣张的、令人作呕的狂笑!
“跑!你再跑啊!小娘们,皮肤还挺滑的!” “哈哈哈!今天咱们兄弟几个,可算是有福了!”
王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是鬼子?!”李山下意识地问道。
“不!”王卫国的耳朵动了动,“是……二鬼子!”
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简单而致命的手势!
“一组,左翼包抄!二组,右翼!三组,跟我来!记住,留个活口!”
“是!”
二十一道身影,如同二十一头被触动了逆鳞的猛虎,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闪电般地扑了过去!
村尾的一片打谷场上。
七八个穿着伪军军服,端着三八大盖的汉奸,正将一家三口,逼到了墙角。一个年轻的媳妇,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孩子,瑟瑟发抖。她的丈夫,一个憨厚的庄稼汉,正张开双臂,徒劳地挡在她们面前。
“军……军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伪军班长,狞笑一声,他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
“砰!”
男人惨叫一声,当场就被砸得头破血流,倒了下去!
“当家的!”那女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嘿嘿嘿,小娘子,别急,很快,大爷就让你不叫了。”那伪军班长淫笑着,朝着那对母子,伸出了肮脏的手。
就在这时!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个伪军班长的后心处,猛地爆出了一团血花!一支黑色的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
他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根还在微微颤动的箭羽,然后,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班……班长?!”
剩下的几个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嗖!嗖!嗖!”
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冒出来的鬼魅,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周围!
“不……不许动……”一个伪军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枪。
回答他的,是一道闪电般的黑影!
是“影子”!
他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线!那个伪军只感觉脖子一凉,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正在喷血的脖子……
“噗通!”
剩下的几个伪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手中的枪,“噗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
“都绑起来!嘴堵上!”
王卫国冰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一场即将发生的惨剧,被以一种最血腥、最高效的方式,瞬间终结。
那对被吓傻了的母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群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庄稼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村长家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那个之前用猎枪轰他们的白发苍苍的老村长,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拿着锄头、扁担的村民。他们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老村长走到王卫国的面前,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他,又看了看地上那几具伪军的尸体。
他突然,将手中的拐杖一扔,“噗通”一声,对着王卫-国,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恩人!恩人啊!”
他身后,所有的村民,也都跟着,跪倒了一片!
“老乡!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啊!”王卫国连忙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使得!使得啊!”老村长却死活不肯起来,他老泪纵横,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地面,“你们要是早来半个月……我那可怜的孙女儿……就不会……就不会被这帮畜生……”
他说不下去了,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
王卫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没有再强求,只是静静地,受了他们这一拜。
然后,他走到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唯一的活口面前。
他拔出那把伪军班长的指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问,你答。”王卫--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说错一个字,或者让我觉得你在撒谎,你的脑袋,就会和你的身体,分家。”
“是……是!好汉……不……大爷!您问!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个伪军吓得屁滚尿流。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我们是皇协军保安团的!我们……我们是来……来征粮的……”
“征粮?”王卫国冷笑一声,“我怎么看着,你们更像是来抢钱抢女人的?”
“是……是……”
“你们的团部,在哪里?多少人?谁是头儿?”
“在……在三十里外的赵家集!我们……我们团长叫赵保田!有……有三百多号人!”
“很好。”王卫国点了点头。他将指挥刀,从那个伪军的脖子上拿开。
那个伪军,如蒙大赦。
然而,下一秒,王卫国却将那把刀,递到了旁边那个刚刚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庄稼汉手里。
“接着。”
那个庄稼汉愣住了。
“长官……你……你这是……”
“你的仇,你自己报。”王卫国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无穷的魔力,“杀了他。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羊。”
“而是,敢跟狼亮出獠牙的……人!”
那个庄FF稼汉看着手中的刀,又看了看那个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狗汉奸,他那双原本懦弱的眼睛里,渐渐地,燃起了一股血红色的火焰!
他想起了自己被砸破的头,想起了自己妻子和孩子刚才那绝望的哭喊,想起了村里那些被这帮畜生害死的乡亲!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了太久的、充满了无尽愤怒的咆哮!
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狠狠地,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