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晚一手揽着祁峥,一手在腿侧砸下金属爪的暗扣,抓扣弹出那瞬间,手朝上一扬。
抓扣轻松扣住高处粗壮树杈。
桑晚晚带着祁峥一跃而起,跳到抓扣处,收回抓扣,仗着夜视能力极强,避开横七竖八的树枝,踩着粗壮树杈,敏捷来回挪移,轻松往上。
需要仰断头看的树冠,渐渐近了。
桑晚晚把祁峥当做齐徵对待,心无旁骛,只盯着树冠,小心挪移,避免树枝划伤他的脸。
祁峥搂着桑晚晚的腰,越搂越觉得柔软,手感极好。
随着她来回挪移,他鼻息间满是树木清香和来自她身体的幽香。
与其他太监身上扑了香粉不同的香味,很自然,也很好闻。
渐渐令人上瘾的好闻。
游廊距离榕树不算远,但灯笼照不到茂密的树冠中,周围没有石灯。
偶有几缕月光透过缝隙洒下些许,能让祁峥瞥见桑晚晚的侧颜。
俊美,雌雄莫辨的好看。
他心中有些莫名悸动,又不知自己为何悸动,又在悸动什么。
好奇盯着桑晚晚看了又看。
等他脚踏实地时,才察觉到他们站在了榕树树冠之上,可以俯瞰整个山庄。
桑晚晚怕他看不清踩空掉落,搂紧了他的腰不曾松手,轻声提醒,“别乱动。”
祁峥从未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哪怕站在宫墙上,也不曾如此居高临下过。
总觉得走不到尽头,却又能一眼看到头的山庄,原来这么大。
一眼看不完,需要来回巡视。
星朗山庄依山而建,那些灯笼、石灯莹莹点点,如星光,从山腰错落有致抵达山巅。
美的好似他们踩踏在星河之上。
太高又太远,他看不清自己的别院,父皇的别院。
只能看见眼中繁星点点,美不胜收,比百花竞相开放更美。
灯火点缀在黑暗中,让他第一次觉得黑夜不那么孤寂可怕。
桑晚晚没有出声,任由他兴奋来回看,在他无意识探身朝前看时,微微再将他抱紧些。
祁峥察觉到,心中暖到唇角勾起。
他不信所谓的合眼缘,很想问你为何对我如此好,是因为知道我真实身份了吗?
可他的身份,除了知情者,还无人察觉过。
到底是为何,他突然不想问了,就这么欣然享受。
祁峥故意不断朝前探身,恨不得往前摔,察觉到桑晚晚搂的越来越紧,恨不得将他打横抱起。
那种真心在意疼爱的感觉,让他开心极了,侧目询问,“这些就是发光的纸鸢吗?”
“纸鸢应该在天上,而不是脚下。”
桑晚晚说着话,将他搂紧,转身,面对游廊方向,在腿侧再次砸下金属爪的暗扣,朝距离他们最近的灯笼而去。
抓扣在她异能微控下,勾住了灯笼的吊钩。
祁峥看的瞪大眼。
黑暗中,他看不见抓扣,只是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便看见一盏灯笼直奔他们而来。
“怎么做到的啊?怎么做到的!你好厉害!”
祁峥兴奋不已,探身想去够那盏飘来的灯笼。
桑晚晚却朝天空看去,手往上一扬,利用异能将灯笼裹住,避免风吹灭、吹破了灯笼。
祁峥微微张嘴,瞪大双眼,看着灯笼就这么从他眼前飘到了空中,越来越高。
桑晚晚用异能将抓扣金属线彻底绷直,不断让灯笼升高,越来越高。
隐约只剩下一个光点,与天上星光融在一起。
祁峥看的目瞪口呆,又欣喜不已,不断转头去看桑晚晚。
“发光的纸鸢好看吗?”
“好看!”祁峥仰头去看光点,又觉得空中光点全是发光纸鸢,喜爱极了,伸直了手,仿佛能够到星空。
“便是纸鸢,也不自在,没有绳牵着,终究会重重落下。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自在,谁也不能真的自在。”
桑晚晚侧目看仰头目不转睛的祁峥,笑着轻声说,“禁锢自在的不是外物,是自己的心,心自在了,哪怕身处方寸之间,也能自在。”
祁峥呆住,片刻后,垂眸看整个山庄,“重重枷锁,心能自在吗?”
桑晚晚紧了紧搂住他腰侧的手,“会的,只要你信哥哥。”
一如齐徵在她惊恐睡不着的夜里,一遍遍哄她,“别怕,哥哥在,你相信哥哥,哥哥会守护好你。”
祁峥忍不住笑起来,转眸看桑晚晚,眸光如星光般闪耀。
不知为何,他信了。
“我不过一个小太监,谁都能使唤我,如何自在啊?”
桑晚晚看着头顶与灯笼一般无二的星光,仿佛与灯笼形成了双子星,微晃手中金属线,灭了灯笼的光,悄然收回抓扣。
将祁峥打横抱起,“若是我家太子与你家公主真成为一家人,我会看顾你,谁也不能欺负你,包括你家公主。”
“若是你家太子欺负我呢?”
“那不会,他不会欺负人。”
祁峥原本搂着桑晚晚后颈,带着点被人宠溺的骄纵,还晃着双腿,听到这话,心中隐隐不舒服。
又不知不舒服什么,嘟囔着,“那我等着看哥哥是不是真能言而有信。”
“好,你且看着。”
“你且看着,她定是选了个最好看的龙影卫,如今也不知在哄谁!”灯火通明的别院里,凌少瑄脸色阴沉,在原地来回转圈。
曲吟风端正坐着,双手放在膝上,扫了眼还单膝跪地的余晖,轻声劝慰,“启国皇帝赏赐龙影卫,是看中拾柒,他们也安全了,这是好事。”
凌少瑄想到余晖说桑晚晚带着龙影卫走了,气鼓鼓垂头,“夜深了,还不归来!”
说到这里,他疑惑转头看曲吟风,“也是奇怪,原本将我们分别安置,为何又凑到一个别院里了?”
方才小太监带着他们分别去了不同小别院,后来戴邵元亲自出现,又将他们一起安置在这大别院中。
更把中间主院留给了容拾柒。
如此看重,到底是为何?
“看来,启国皇帝看上了容拾柒,打算招他做驸马。”
“他还顶着安国太子的头衔,如何当启国驸马?”
“拟旨吧,让安国归属启国,取消这所谓安国太子头衔。”微微昏暗的别院中,祁钰墨隐在暗处,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看了眼额头微肿的戴邵元,忍不住笑起来,“如此凑巧?”
“陛下也知道,奴才好歹有点功夫底子,也尽量小心了,哪知能被弹起的石子敲了头,还见了红。”
祁钰墨忍不住笑起来,“看不出来,这桑夜,还真有点本事,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要提防吗?”
“不必,你那干儿子不是说了吗?他没什么野心,人也随性。随性的人,试探试探便罢了,慢慢看吧,先拟旨。”
“陛下,拟旨的话,那位……”
“不必管他,拟旨!”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