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年,顾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顾诗韵在屡次与顾盼儿的“交锋”中败下阵来,深感在“装病烧钱”这个领域无法与妹妹抗衡,于是将全副精力投入了家族事业。
她几乎是带着一股悲愤和宿命感在为公司卖命,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越是努力,公司盈利越多,父母拨给顾盼儿治病的款项就越充足,越毫不犹豫。
她仿佛成了顾盼儿专属的、最顶尖的医药代表,辛辛苦苦开拓市场、谈成项目,挣来的利润,转头就流向了国内外各大医疗机构和研究所,变成了顾盼儿病床前最新的仪器、最贵的特效药。
每当她签下一个大单,内心都五味杂陈:这够顾盼儿做几次细胞修复?还是够她换几次人工关节?
而连顾诗韵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公司几次关键时刻的“神秘投资”和“贵人相助”,背后都或多或少有明殊的推波助澜,用她这辈子用钱烧出来的人脉网络,轻描淡写就促成一件件单子。
明殊的想法很简单:公司不能倒,倒了,谁给她辛辛苦苦挣医药费?
分身帮她“洗钱”洗的超级嗨好吗!
她赚大了!
至于那个恋爱脑未婚夫傅铭轩,虽然蠢事干了不少,但商业能力确实过硬,对顾诗韵也是死心塌地。顾诗韵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捏着鼻子嫁了。
毕竟,在她所处的圈子里,想找一个能力足够、家世相当,还能容忍她有个“天价碎钞机”妹妹拖累,并且真心爱她的男人,确实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除了他,谁能爱上一个伏妹魔?
婚姻,成了她事业之外最稳妥的投资。
而事业……婚姻可以扔,事业绝对不行。
另一边,顾盼儿在父母倾尽全力的“氪金”治疗下,病情竟然真的奇迹般稳定下来,虽然达不到活蹦乱跳的程度,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能够正常生活学习。
顾父顾母经历了一场可能失去女儿的惊吓,心态早已转变,对顾盼儿只有失而复得的怜爱,几乎有求必应。
当明殊表示“卧病多年,久病成医,对医学产生了浓厚兴趣”时,顾父顾母二话不说,立刻重金开路,捐楼捐设备,为她铺平了前往国外顶尖医学院深造的道路。
哪怕她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但名牌大学的推荐信已经到她手上了。
消息传来,正在公司熬夜加班的顾诗韵,看着桌上那份自己刚完成的、能为公司带来巨额利润的计划书,再想到这笔利润最终又会变成顾盼儿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
她辛辛苦苦卷生卷死,竞争对手竟然是拿着她赚的钱,去国外享受校园生活了?!
……
国际航班抵达大厅,人流熙攘。
顾诗韵穿着一身利落的定制西装,站在接机口,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推着行李车缓缓走出来的身影。
几年不见,顾盼儿的变化大得惊人,昔日病态的苍白被一种健康的光泽取代,虽然身形依旧偏瘦,但脊背挺直,眼神里是沉淀过后的沉静与锐利。
她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挂在行李箱上一个有些掉色的木制挂件。
“等久了?”
明殊走到她面前,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热情的弧度。
“没多久,我也才到。”
顾诗韵接过她手里的推车,动作自然,“车在外面。路上顺利吗?”
“还行,就是时间太长坐得我快散架了。”明殊揉了揉脖子,“还是比不上你家私人飞机舒服。”
顾诗韵懒得接她这带刺的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爸妈本来要来,临时有个重要会议。晚上在家给你接风。”
“无所谓。”
明殊耸耸肩,目光扫过窗外陌生的城市天际线,“反正以后常住了。”
坐进顾诗韵那辆低调但奢华的轿车后座,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虽然原主已经彻底释然了,明殊已经彻底完成任务,现在属于自由时间。但原主释然的前提下,是被折腾个半死的顾诗韵,顾诗韵现在看着她还头疼。
还是明殊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侃:“说说吧,顾总。我不在的这些年,家里……还有你那贤内助,没把公司折腾垮吧?我可还指望它给我发退休金呢。”
顾诗韵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懒得计较她的称呼,只是揉了揉眉心,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托你的福,还没垮,不过也够呛。”
她顿了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你去了法国没多久,你那个好叔叔,我爸,又搞出个烂摊子,差点把分公司掏空。傅铭轩那个蠢货,倒是忠心耿耿,就是差点被人做局骗走一大笔钱,要不是我发现得早……”
她哼了一声,“有时候真觉得,我这辛辛苦苦,就是给你们老顾家上下下打工还债的。”
明殊闻言,非但没安慰,反而嗤笑一声,带着点幸灾乐祸:“哟,能者多劳嘛。不像我,只能去地狱模式刷副本。”
“法国,学医,真的那么可怕?”
顾诗韵难得地对她的生活产生了好奇。她只知道顾盼儿去了法国学医,具体细节一无所知。
明殊看向窗外,眼神有些悠远,语气是一种夸张的感慨:“怎么说呢?大学四年,是我七年留学生涯里,最难以忘怀的十年。”
顾诗韵:“……说人话。”
“人话就是,活着回来了,算我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