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砚秋嘴上不饶人,某种微妙的、被如此长久凝视后的悸动与异样感,仍悄然掠过心底。
他正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浑身的酸软让他轻轻吸了口气。
恰在此时,卧室门被轻轻叩响。
一位衣着整洁、举止恭谨的男性beta佣人端着托盘步入。
上面是一杯温热的牛奶和几样清淡雅致的早点。
“林先生,您醒了。”佣人声音放得很轻,态度恭谨有度,“这是先生出门前特意嘱咐为您准备的,说您醒了需要补充体力。先生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了,叮嘱您今日好好休息。”
佣人放下托盘,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林砚秋看着那杯散发着淡淡热气的牛奶,微微一怔。
他伸手接过玻璃杯,温热的触感恰到好处地透过杯壁传来,熨帖着微凉的指尖。
林砚秋低下头,小口地啜饮着,浓郁香甜的奶味很快安抚了空荡荡的胃袋,也轻轻触动了某根不易察觉的心弦。
三天来的画面零碎却炽热,信息素的交缠、体温的相熨、谢沉舟那双冰灰色眼睛里几乎要将他吞噬又小心翼翼珍藏的眸光……
一切真实得不像话。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后颈那个还带着细微刺痒的临时标记,耳根悄无声息地漫上一层薄红。
“哼,”他对着空气,像是自言自语般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语气试图维持一贯的轻佻,尾音却软了下去,“算他还有点良心,没真把我拆了就不管。”
一种被妥善安置、细心关照着的暖意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轻易冲淡了那点浮于表面的口是心非。
喝完牛奶,身体舒服了不少,那股子慵懒的酸软感也似乎被温热驱散了些。
林砚秋掀开被子,双脚刚沾地,就看到床边整齐地放着一套干净的居家服,面料是柔软的浅灰色棉质。
尺寸明显是为他准备的,甚至叠放的方式都透着一丝不苟的周到。
得亏他身体的数据可以被随时更改,否则要是被谢沉舟弄得下不来床,可丢大脸了。
【衣服也是谢总一早亲自挑好吩咐放在这儿的哦。】小云团及时开口,奶音里洋溢着“快夸我情报及时”的意味。
林砚秋拿起衣服,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没再说什么,只是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又悄然加深了些许。
等他把自己收拾清爽,换上舒适的居家服走出卧室时,发现原本一片狼藉的客厅早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如初。
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雪松香氛,巧妙地将之前那浓郁到化不开的信息素交融气息冲淡了些许。
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韵,证明着那三日并非荒诞梦境。
秦管家正指挥着佣人进行最后的细微调整,见到他出来,立刻停下动作。
人躬身问候:“林先生,您休息得可好?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用,还是再稍等片刻?”
他的态度恭敬自然,仿佛林砚秋以这般形态出现在此地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现在吧。”林砚秋点点头,确实有些饿了。
午餐是精心安排的清淡菜色,枸杞竹荪炖乳鸽、清蒸银鳕鱼、百合炒芦笋。
还有一盅熬得浓稠的粳米粥,显然都是针对他目前身体状况的滋补之选。
林砚秋安静地吃着,秦管家则在一旁适时添汤布菜,态度恭敬却不过分打扰,尺度拿捏得极好。
吃到一半,林砚秋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目光落在汤匙上:“他……公司的事很急?”
秦管家立刻领会了这个“他”指的是谁,恭敬回答:“是的,林先生。是关于IERU项目后续的一些突发状况,风险评估模块出现异常波动,需要先生亲自坐镇处理决策。”
秦管家今天早晨在知道谢沉舟的状态稳定是林砚秋的安抚之后,对林砚秋的身份更加恭敬,“先生离开时特意交代,让您安心休息,不必等他,他会尽快处理完回来。”
IERU……
林砚秋咀嚼着这个词,想起之前会议上谢沉舟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以及顾衍在其中上蹿下跳搞的小动作。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心里却隐约飘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惦念。
下午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林砚秋窝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懒洋洋地翻着一本从谢沉舟书架上抽出来的精装本《货币金融学》。
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同一页。
小云团在他意识海里叽叽喳喳,一会儿汇报谢总在办公室冷气全开冻得高管们瑟瑟发抖。
一会儿又感慨谢总工作起来真是人形冰山效率奇高,但似乎……心情不算太差?
林砚秋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小云团顺势扫了一眼跟林砚秋说,【大人,你要开学咯。】
林砚秋两眼一黑的把书放在自己的脸上,“啊。”
他最后的假期,果然还是被荒废了。
傍晚时分。
夕阳给庭院染上金边,玄关处传来指纹锁轻微的解锁声。
林砚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坐直了些,手中的书滑落到膝上,目光投向门口。
谢沉舟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外罩同色系长款大衣,身形挺拔,面容依旧冷峻,似乎和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谢总没什么不同。
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眉宇间带着一丝被刻意压制的疲惫。
然而谢沉舟那双冰灰色的眼眸在触及窝在沙发里、身上裹着绒毯、显得格外居家柔软的林砚秋时。
他的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下暖流般的柔光。
他脱下大衣交给迎上来的秦管家,挥手让其他佣人退下,然后径直走向沙发。
林砚秋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他脸上却迅速挂上惯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面具:“哟,日理万机的谢总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忙得忘了这半山腰上还藏着个人呢。”
谢沉舟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理会他那点故意的刺,目光在林砚秋的脸上、颈间仔细扫过,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验收,确认他的状态是否安好。
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身体还好吗?”
林砚秋耳根微热,强撑着面子,甚至故意晃了晃脚尖:“好得很,吃得好睡得好,您这别墅风水养人。”
他顿了顿,视线飘向一旁,故意拖长了调子,“就是某人留下的标记有点碍事,洗澡的时候总碰到,烦人。”
这话语里的抱怨混合着难以言喻的亲昵,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谢沉舟眸色倏然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