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间的风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黑袍老者肩头的伤口并不深,但渗出的鲜血却格外刺眼,如同在他高傲的心境上狠狠剜了一刀。
鸟嘴面具下的目光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死死锁定了前方那持剑而立的年轻人。
秦枫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连续高强度的御剑和施展《庚金诀》杀招,对他灵级中期的灵力储备和精神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丹田内的庚金灵力已消耗过半,经脉传来隐隐的胀痛感,但他握剑的手依旧稳定,眼神锐利如初,没有丝毫退缩。
悬浮在他身前的庚金剑微微颤鸣,淡金色的流光在剑身上如水般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
车内,龙欣彤捂着胸口,强压下因强行出手而再次躁动的火毒,美眸紧紧盯着场中的局势,手心全是冷汗。
她知道,秦枫是在为她而战,而此刻,他已然接近极限。
“小杂种……”
老者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老夫纵横数十载,倒是小瞧了你这些旁门左道的手段!”
他地级中期的雄厚真气再次鼓荡起来,灰蒙蒙的诡异真气如同浓雾般笼罩周身,那股阴冷腐蚀的气息比之前更盛,周围地面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枯萎。
他是真的动了真怒,不再顾忌可能造成的过大动静,誓要将眼前这诡异的小子毙于掌下。
秦枫心头一紧,知道对方要动用真正压箱底的本事了。硬拼下去,自己绝无胜算。
电光石火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必须智取!
就在老者气势攀升到顶点,即将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秦枫操控的庚金剑恰巧完成一次回旋穿刺,正从侧后方袭向老者后脑。
然而,这一次,飞剑的速度似乎因他灵力不济而慢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轨迹也显得略微僵硬刻板。
这微小的破绽,在高手眼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清晰!
“就是现在!”
老者眼中狞色一闪,竟不顾身后袭来的飞剑,干瘦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猛地一个加速,直扑秦枫本体!
他打算硬抗飞剑一击,也要先废掉这个操控者!
那双覆盖着灰败真气的利爪,直取秦枫胸膛,速度快得惊人!
这看似搏命的打法,实则是他算计好的。
他自信以护体真气的强度,足以抵挡那已显疲态的飞剑片刻,而这片刻,足够他撕裂对手!
眼看利爪即将临体,秦枫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惊慌”,脚下步伐似乎因灵力不济而微微一乱,向后踉跄半步。
老者见状,心中冷笑更甚,攻势愈发凌厉!
然而,就在他利爪即将触碰到秦枫衣襟的刹那。
秦枫那原本“惊慌”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彻骨,如同深潭古井,没有丝毫波动!
那看似踉跄后退的半步,实则巧妙地调整了最佳发力角度!
“惊鸿·破!”
随着他心中一声低喝,那原本看似力竭迟缓的庚金剑,骤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速度和锐芒!
剑身上的淡金色光华瞬间凝聚到极致,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嗡鸣,仿佛撕裂了空气,以超越老者反应的速度,不再是攻击后脑,而是精准无比地直刺向他因前扑而暴露出的右侧背心要害——肺俞穴!
这一剑若是刺实,纵然地级中期强者,也必然重创!
与此同时,秦枫那看似慌乱后撤的身形瞬间稳住,腰马合一,右臂之上青筋微隆,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庚金灵力压缩到了极致,散发出几乎令人无法直视的锐利金芒,后发先至,点向老者因前扑而门户稍开的小腹气海!
《庚金诀》——锐金指·全力爆发!
前后夹击!
真正的杀招此刻才完全显现!
那飞剑之前的迟缓,他步伐的踉跄,脸上的惊慌……
全都是精心布置的诱饵!
目的就是引诱老者放弃守势,全力进攻,从而暴露出更大的破绽!
“不好!中计了!”
老者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极其危险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涌遍全身!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在看似强弩之末的情况下,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心机和如此凌厉的反击!
那背后袭来的一剑,速度威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让他背心皮肤如同被针尖抵住,寒意彻骨!
而正面点来的一指,那凝聚到极点的锋锐之气,更是让他气海都感到隐隐刺痛!
若是执意攻击,或许能重创甚至杀死对方,但自己必然被飞剑洞穿背心,再被那一指点破气海,结局绝对是两败俱伤,甚至可能是……同归于尽!
他寿元无多,此次出手只为还人情并获取资源延命,岂肯与一个灵级中期的小辈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老者发出一声不甘至极的怒吼,硬生生止住前扑之势,强行拧转身形,护体真气疯狂向背后和腹前凝聚!
他双爪回撤,左手灰败真气缭绕,闪电般抓向背后袭来的飞剑剑脊,右手则化爪为掌,横拍向秦枫点来的锐金指!
他选择了最为稳妥,但也最为被动的方式——全面防御!
铛!噗!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传来!
老者左手虽然成功抓住了庚金剑,但那剑身蕴含的恐怖冲击力和锋锐之气,竟直接撕裂了他手掌上的灰败真气,在他掌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剑尖更是余势未消,刺破了他肩后的衣袍,带出一小溜血珠!
而右手与秦枫的锐金指对撞,更是如同撞上了一根烧红的钢针!
那极度凝聚的指力瞬间穿透了他掌心的真气防御,一股尖锐霸道的气劲透掌而入,沿着手臂经脉一路窜行,疯狂破坏!
“哼!”
老者闷哼一声,身形剧震,只觉气血翻腾不休,整条右臂都酸麻疼痛,几乎失去知觉,脚下“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地面被踩出一个个浅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伤口狰狞,鲜血不断滴落。
右臂衣袖更是被那透体的指力震得碎裂开来,手臂微微颤抖,短时间内竟是难以聚力。
一股腥甜之意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虽然凭借高出一个大境界的雄厚底蕴硬接下了这绝杀一击,但已然受了不轻的内外伤!
他猛地抬头,鸟嘴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和难以置信!
对方明明只是灵级中期,为何灵力如此凝练锋锐?
那飞剑之术如此诡异难缠?
更可怕的是,那份在绝境中依旧冷静甚至冷酷的心机算计,简直不像一个年轻人,更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怪物!
秦枫同样不好受,全力爆发锐金指和御使飞剑强攻,几乎抽空了他剩余的灵力。
此刻他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庚金剑飞回他身前,光华也黯淡了不少,剑鸣声低沉下去。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冰冷地直视着老者,缓缓调息,努力恢复着一丝灵力,没有丝毫怯懦之态。
一时间,场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风声呜咽,以及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老者目光死死地盯着秦枫,又扫了一眼那柄悬浮的、让他吃了大亏的飞剑,内心挣扎万分。
继续打?
对方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但那种拼命的架势和诡异的手段,让他心生忌惮。
就算最终能赢,自己也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甚至可能伤及根本,折损本就不多的寿元。
更何况,车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虽然受伤但偶尔能发出干扰的火系女子。
就此退走?
颜面何存!
任务失败,如何向周家交代?
那丰厚的报酬……
可是……性命和未来,终究比颜面和报酬更重要!
尤其是对方那神乎其神的飞剑手段,让他想起了一些古老的传说和某些极其难缠的传承……
这小子,背后莫非真有什么天大的来头?
种种念头在老者脑中飞速闪过。
最终,对未知的忌惮和对自身性命的珍惜,压倒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用嘶哑的声音阴沉道:“好!很好!小子,你够狠!老夫今日认栽!”
他深深看了秦枫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包含不甘、怨毒,以及深深的惊疑。
“山不转水转!小子,但愿你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说完,他竟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如同鬼影般向后飘退,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浓密的夜色山林之中,速度之快,显是动用某种秘法遁走。
强敌,终于退去!
确认老者的气息彻底消失后,秦枫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身体微微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他急忙以剑拄地,才勉强撑住。
“秦枫!”龙欣彤强忍着虚弱推开车门,踉跄着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你怎么样?”
“没事,脱力而已。”
秦枫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他迅速取出最后几枚恢复灵力的丹药吞下,又递给龙欣彤一颗压制火毒的丹药。
他看了一眼老者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此番虽惊走了强敌,但无疑与周家,或者说与周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结下了死仇。
一位地级中期强者铩羽而归,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御剑术此番暴露,虽震慑了对手,但也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同时,炼制冰心丹治愈龙欣彤,增强己方实力,也刻不容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
秦枫压下体内伤势,沉声说道。
龙欣彤点头,搀扶着秦枫,两人迅速上了那辆布满战斗痕迹的轿车,发动引擎,朝着东海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尾灯的光芒迅速消失在盘山公路的尽头,只留下原地一片狼藉的战斗痕迹,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越级之战。
夜色,重新将山林笼罩,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但秦枫知道,真正的风波,或许才刚刚开始。
那老者离去时惊疑不定的眼神,像一根刺,留在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