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李德清心中的想法瞬间改变了。原本他还打算询问一下他们两家是否愿意共同出资购买猪肉,但现在他决定放弃这个念头。毕竟,他们已经提供了房梁,如果再让他们出银子,确实有些不合理,而且也显得不太公平。况且,大家乡里乡亲的,何必算得那么清楚明白?于是,李德清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不再提及此事。
就这样,在全村五十几户人家的共同努力下,仅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八间崭新的茅草房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了林知意家右侧的那片空地上。
与此同时,林达一行人也顺利地拿到了房屋的房契和他们的户籍。他们互相传阅着这两张薄薄的纸张,尽管他们并不识字,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激动的心情。
因为,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他们有家可回,有人可依。
尽管还不到三天,但林知意还是让李德清按照三天的工钱来发放。一天三十文,再加上不管饭的五文补贴,这样算下来,每个人在这短短三天里正好能拿到一百零五文钱。
这些铜板是之前林知意藏在柴火堆下面陶罐里的那些,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她之前本来给李德清的是十两碎银,之所以没有选择给铜钱,是因为铜钱不仅太过显眼,而且数量众多,搬运起来相当困难。
然而,李德清还需要前往镇上,将这些碎银兑换成铜板,然后才能将工钱发放给众人。林知意得知这个情况后,便将铜板挖了出来,到李德清那里换了五两的碎银回来。
林知意领着栎儿和林尔等人,一起将铜板分成一百零五文一堆的钱堆。然后,她用一根细细的麻绳,从铜板中间穿过,把它们串成一串一串的。这样一来,发放工钱的时候,直接一人给一串就好了,不仅方便而且大大节约时间。
领工钱的人们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按照以往的经验,领工钱的时候肯定得一文一文地数清楚。所以,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领到这一百多文的工钱。
只见李德清站在队伍面前,林知意则站在他斜对面,林知意的身前摆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着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工钱。而栎儿则乖巧地双手扶着箩筐,紧紧地挨着林知意站着。
林达一行人则是分散站在李德清和林知意的左右两侧,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们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碎发被风吹起,随风飘扬;他们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脏污不堪,而是洗掉了污渍,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指甲缝里都找不到一丝污垢。从外表上看,他们与普通的农家子弟毫无二致。
他们身上的衣裳也是崭新的,这些衣裳都是用林知意买回来的麻布制成的。显然,仅靠林知意一个人是无法制作出这么多件衣裳的,实际上,这些衣裳是村里那些心灵手巧的婶子和嫂子们共同完成的。林知意原本是打算支付工钱给她们的,但这些婶子和嫂子们都坚决不肯收钱。不仅如此,由于四匹布的数量有限,要为每个人制作两件衣裳还是有些不够的,最后差的那部分,是婶子们用自家剩下的布料补上的。
李德清凝视着眼前的这支队伍,发现队伍里的每个人的动作几乎如出一辙:他们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仿佛想要透过人群看到什么;同时,他们还无意识地搓着双手,暗自期待着即将到手的工钱。
李德清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也能理解大家急切想要领到工钱的心情。于是,他决定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发放工钱。
他目光落在排在最前面的李平松身上,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领取工钱。李平松见状,脸上露出一丝讪笑,他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只见大家都用幽怨的目光盯着他,这让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李平松挠了挠头,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然后对着大家露出一口大白牙,似乎想要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尴尬。然而,这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大家的目光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尽管有些难为情,但李平松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其实,他之所以会排在队伍的第一个,也是有原因的。当他听到村长说要领工钱时,便毫不犹豫地拔腿就朝着村长跑了过去。
然而,他毕竟年纪大了,体力自然不如村里的小伙子们。果不其然,尽管他第一个出发,但还是很快被几个年轻的后生追上了。最终,他们同时抵达了村长面前。
不过,李平松仗着自己辈分大,理直气壮地站在了第一个位置上,而其他的人则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无奈地依次站在了他的身后。
虽然李平松成功地站到了第一个,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倚老卖老,不太妥当,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下去了。
李平松快步走到李德清面前,这才看清箩筐里面竟然是一串串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铜板!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铜板。他倒是不敢生出将这些铜板据为己有的念头,但仅仅只是想到这里面可能有他的一份,他就已经兴奋得难以自抑。他的嘴角忍不住地向上翘起,几乎要咧到耳根了。他不敢想,要是所有的铜板都是他的话,那他岂不是要笑上个三天三夜?
而在队伍的后方,众人只能看到林知意微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箩筐里取出一串铜板,然后郑重地交到李德清的手中。李德清双手接过铜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着,李德清转身面向林达一行人,用洪亮的声音介绍道:“这位是李平松,你们可以称呼他为三叔。”话音未落,他便将手中的铜板轻轻地递到了李平松的手中。
李平松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铜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达一行人便齐刷刷地对着他鞠了一躬,异口同声地说道:“三叔好!三叔您辛苦了,多谢三叔!”
看着李德清手中那串被串好的铜钱,队伍里的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串铜钱上,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我了吧。”
想到这里,人们开始迫不及待地数起排在自己身前的人数来,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估算着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轮到自己。有的人显得有些焦急,不停地踮起脚尖向前张望;有的人则相对沉稳一些,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而李平松则与其他人不同,他本来就因为仗着辈分排在第一个而有些心虚,此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大跳。只见他的身体猛地一抖,没能接住李德清递过来的铜板,铜板瞬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砸向了他的脚。
疼痛袭来,李平松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呼痛,甚至还想立刻抱住自己的脚查看一下有没有受伤。然而,就在他的嘴巴刚刚张开的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了现在所处的场合。
于是,李平松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国粹问候给憋了回去,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强忍着那股疼痛,脸上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在李平松身后不远处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了好几声轻笑。这笑声不大,却让他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不自觉地伸向那串掉落在地上的铜板。然而,当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铜板的瞬间,他竟觉得这铜板像被火烤过一样,滚烫得让人无法忍受!
李平松的手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来,他呆呆地看着那串铜板,心中充满了矛盾和尴尬。捡起来吧,这铜板实在太烫手,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他实在不好意思;不捡吧,这铜板毕竟是自己的,就这么扔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
在内心的挣扎中,李平松终于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再次伸出手去,迅速地将铜板捡了起来。
“你们好……你们大家好……”李平松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不辛苦……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这句话,李平松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然而,就在他迈开脚步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流程和之前一样,林知意从箩筐里拿出一串铜钱,微笑着递给了李德清。李德清则转过身,将铜钱递给了站在他面前的人,并向林达他们介绍道:“这位是……”然后是林达他们鞠躬表示感谢。就这样,不到片刻的功夫,箩筐里的铜板就全部发完了,刚好一串不多,一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