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尽的跋涉和生死搏杀中失去了意义。司通依靠着神王血脉带来的强大恢复力和对地心脉动的感应,顽强地向南推进。天空的颜色从永恒的灰暗,逐渐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仿佛永不褪去的橙红晚霞——这是撞击后悬浮在大气高层的尘埃和火山灰共同作用的结果,一种虚假的、毫无暖意的“黄昏”。
地势开始变得异常陡峭崎岖。巨大的、被冰川切割得如同刀劈斧削般的山脉横亘在前方。空气愈发稀薄寒冷,风如同实质的冰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的刺痛。司通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冻土深处,开始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仿佛大地在呻吟。这与神王核心的脉动不同,更像是一种巨大机械运转的余音,或者…某种地质活动的低吼?
终于,在翻越了一道如同世界尽头般高耸、覆盖着万古寒冰的山脊后,眼前的景象让司通瞬间屏住了呼吸!
它站在了世界的边缘。
前方不再是连绵的山脉,而是一片浩瀚无垠、被厚厚的冰盖覆盖的古大洋!冰盖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巨大的裂隙和隆起的冰脊,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与橙红色天空相接的地平线。这里,就是史前地球的南端,冈瓦纳古陆的南极区域!
而神王核心那清晰的脉动,以及那低沉怪异的嗡鸣,源头就在这冰封大洋的深处!
司通金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搜寻着冰盖。很快,它锁定了目标——在距离海岸线不远的一处巨大冰蚀洼地中央,一个巨大的、近乎完美的螺旋状入口,如同被无形的巨钻硬生生凿入万载玄冰之中!入口直径超过百米,边缘异常光滑,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金属与冰晶混合的奇异光泽。深邃的黑暗从螺旋中心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的咽喉。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混合着金属锈蚀、臭氧和某种未知能量的气流,正从洞口缓缓逸出,吹拂着洞口边缘凝结的奇异霜花。
就是这里!通往地心,通往神王核心的螺旋通道!
司通没有丝毫犹豫。它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活动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而有些僵硬的四肢,金色的眼眸中只剩下坚定的光芒。它沿着陡峭的冰壁,灵巧地向下攀爬,向着那个散发着神秘与危险气息的螺旋深渊入口靠近。
越靠近洞口,那股奇异的嗡鸣声就越发清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淡淡的辐射感,让司通颈后的毛发不由自主地竖起。它停在洞口边缘,向下望去。通道内部并非绝对的黑暗,洞壁上似乎镶嵌着某种会发出微弱幽蓝色或惨绿色光芒的、如同苔藓或菌丝般的物质,勾勒出螺旋向下的巨大轮廓,一直延伸至目光无法穿透的深邃之处。光芒极其微弱,但对于拥有卓越夜视能力的司通来说,足以提供基本的视野。
通道壁异常光滑,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种生物组织与工程合金的诡异融合体,上面布满了难以理解的、如同血管或电路般的凸起纹路。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金属、臭氧和微弱硫磺的气息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腥甜?那是活物的气息!
司通试探性地将一只前爪踏上那光滑的通道壁。触感冰凉坚硬,带着奇异的能量脉动感。它小心地向下走了几步。重力在这里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身体感觉比在地表时轻了一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举着它,使得下行并不像预想中那样费力。但通道内的空气极其稀薄,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它开始沿着螺旋的通道壁,谨慎地向下探索。巨大的空间感让它这只体型已经不小的猫也显得格外渺小。寂静是这里的主宰,只有它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低沉嗡鸣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突然,司通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砂纸摩擦的“沙沙”声,从上方通道壁的阴影处传来!它瞬间炸毛,身体伏低,金色的瞳孔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片覆盖在通道壁凸起纹路上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苔藓”,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紧接着,无数只指甲盖大小、通体覆盖着几丁质甲壳、外形类似蟑螂与甲虫混合体的黑色小虫,如同潮水般从“苔藓”下涌出!它们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振动着半透明的鞘翅,如同黑色的微型风暴,朝着司通猛扑过来!
“喵呜!”司通低吼一声,厌恶感瞬间压过了惊惧。它讨厌虫子!尤其讨厌这种成群结队、恶心的虫子!几乎是本能反应,它周身再次腾起灼热的灵能火焰!这一次,火焰更加凝练,赤红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围大片的通道壁!
火焰对于那些黑色甲虫简直是克星!冲在最前面的虫群撞入火圈,立刻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化作细小的焦炭纷纷坠落。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虫群似乎被火焰震慑,攻势为之一缓,如同黑色的潮水在火圈外围汹涌徘徊,发出密集而恼人的“沙沙”声和翅膀振动声,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司通维持着火焰护盾,小心翼翼地继续向下移动。那些甲虫锲而不舍地跟在火圈外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探着火焰的薄弱点。司通心中暗骂,这鬼地方连虫子都这么难缠!它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神维持火焰,同时警惕着更深邃黑暗中的未知威胁。这漫长的螺旋之旅,才刚刚开始。
螺旋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向下、向下。单调的螺旋壁、幽暗的菌光、无处不在的低沉嗡鸣,以及身后那群如同黑色幽灵般挥之不去的嗜光甲虫(司通给它们起的名字),构成了司通世界里唯一的“风景”。时间感在这里彻底模糊,可能过去了几天,也可能是几周。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司通不得不放慢脚步,依靠神王血脉带来的强大适应力支撑着。
维持灵能火焰消耗巨大。司通尝试了几次突然熄灭火焰加速冲刺,试图甩掉虫群,但那些恶心的东西对活物气息的追踪能力超乎想象,总能很快循着气味和通道内微弱的气流重新追上来,逼得它不得不再次点燃火焰。这如同跗骨之蛆的追逐战,极大地消耗着它的体力和耐心。
“沙沙沙…咔嚓咔嚓…”虫群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司通烦躁地用爪子挠了一下光滑的通道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闭嘴!你们这群烦人的煤渣!”它对着虫群方向发出一声威胁性的咆哮,当然,换来的只是虫群更加兴奋的振翅声。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如果猫有更明显的白眼的话),只能继续忍受这漫长的、自带“背景噪音”的旅途。
除了虫子,通道内并非全无生机,也并非全无收获。在一次短暂的休憩点——一处通道壁上天然形成的、向内凹陷的小平台——司通发现了一些奇特的发光菌类,形状像微缩的、倒垂的钟乳石,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它试探性地用爪子碰了碰,菌类很脆弱,一碰就碎,流出少量粘稠的、散发着清甜气息的汁液。强烈的饥饿感驱使下,司通极其谨慎地舔舐了一点汁液。一股温和的、带着微弱能量的暖流瞬间流入胃中,极大地缓解了疲惫和饥饿!它立刻小心地采集了一些,当作珍贵的补给。
更重要的发现,出现在一次躲避通道内周期性喷发的、灼热而带有腐蚀性的蒸汽流时。司通被迫躲进一条狭窄的、似乎是自然形成的岩石裂缝。在裂缝深处,它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被尘埃掩埋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它刨开堆积的碎石和凝结的矿物壳,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物体显露出来。它通体呈一种深邃的暗金色,表面布满了极其精密复杂的几何纹路,边缘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的光泽。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尼巴鲁星科技的微弱能量波动。
风筝电厂碎片! 司通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它当初在尼巴鲁星上,目睹挚友月羽守护、最终被阿努比摧毁的能量收集器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小小一块碎片,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和科技信息,可能无比珍贵!
它小心翼翼地将碎片含在口中(爪子要用来攀爬和战斗),一股微弱但精纯的能量立刻透过口腔黏膜渗入体内,如同甘泉滋润着干涸的河床!消耗的灵能得到了一丝补充,连精神都清明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握住它时,司通仿佛能感受到月羽残留的一丝微弱气息,一种无声的慰藉和复仇的激励。它将碎片小心地藏在自己腹部最厚实的毛发下,贴身携带。这意外的收获,如同黑暗中的一颗星辰,点亮了它前行的希望。
危险并未因这小小的幸运而远离。在穿越一片嗡鸣声格外剧烈、通道壁上布满粗大“血管”状凸起的区域时,司通遭遇了通道内最可怕的“原住民”之一——噬岩蠕虫。
那是一条潜伏在巨大“血管”下方阴影中的恐怖生物。它粗壮如水桶,体长超过十米,体表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钻石般坚硬的几丁质骨板。头部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一张巨大的、呈放射状裂开的圆形口器,里面布满了一圈圈旋转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利齿!它似乎能感知震动,当司通靠近时,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从依附的通道壁上弹射而出,如同一条巨大的、布满骨刺的鞭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司通狠狠抽来!口器张开,露出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咽喉!
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司通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幽影潜行的本能发动!它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几乎融入通道壁上流淌的幽光!
轰隆!
蠕虫布满骨板的巨大身躯狠狠砸在司通刚才停留的位置,坚硬的通道壁竟然被砸得凹陷下去一大片,碎石飞溅!巨大的口器啃咬在空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司通的身影在蠕虫攻击范围外的另一侧重新凝实,心脏狂跳不止。这怪物不仅力量恐怖,速度也快得惊人!它不敢停留,趁着蠕虫调整姿态的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四肢在光滑的通道壁上奋力蹬踏,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下冲去!同时,它毫不犹豫地再次点燃灵能火焰,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用高温和强光干扰蠕虫可能存在的其他感知方式!
“嘶昂——!”噬岩蠕虫发出一声愤怒而怪异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地在通道壁上扭动,再次追来!它沉重的身躯碾过通道壁,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整个螺旋通道仿佛都在颤抖!那些一直跟在后面的嗜光甲虫,面对这庞然大物,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四散奔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在螺旋深渊中上演!司通将速度、灵巧和幽影潜行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在巨大的螺旋通道壁上左冲右突,利用凸起的纹路和偶尔出现的裂缝转折点进行闪避。噬岩蠕虫则如同不知疲倦的攻城锤,紧追不舍,每一次扑击都带来地动山摇般的威势。灼热的蒸汽流不时从通道壁的孔洞中喷出,成为司通可以利用的天然障碍,却只能稍微延缓蠕虫的脚步。
在一次极限的Z字形变向,险之又险地避开蠕虫致命的口器撕咬后,司通终于看到了转机——下方不远处,螺旋通道的直径似乎开始急剧收缩,并且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向侧面弯折的岔道!它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狭窄的岔道口跃去!
噬岩蠕虫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岔道口被卡住了!它愤怒地嘶吼着,布满骨板的身躯疯狂扭动,撞得岔道口碎石崩落,却无法挤入那相对它而言过于狭窄的通道。
司通落在岔道内,剧烈地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在岔道口徒劳挣扎的恐怖身影,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后怕和庆幸。它没有停留,拖着疲惫的身躯,迅速消失在岔道更深邃的黑暗中。身后,只有噬岩蠕虫不甘的嘶吼在巨大的螺旋通道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