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柱撕裂了坤渊猩红的天幕,如同神话中连接天地的建木,其辉煌与威严瞬间盖过了辰星族幽蓝的虹吸塔光芒,也压倒了阿努比尸骸大军弥漫的污秽黑暗。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所有厮杀、咆哮、能量对撞的声音都被这神迹般的景象所吞噬。
石室之内,能量已化为实质的液态金光,司通感觉自己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恒星内核中,全身的伤痛在这磅礴而神圣的能量冲刷下迅速愈合、平复,枯竭的神王血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发出久违的、充满力量的轰鸣!它口中叼着的金乌引权杖与怀中的盘古锏碎片,在这同源能量的共振下,也发出了愉悦而高亢的嗡鸣,仿佛游子归乡。
石棺内,那微型宇宙投影中的金色星门漩涡,转速已快到了极致,中心形成一个深邃而稳定的空间通道入口,散发出强大而温和的牵引力。一个宏大的意念再次响彻司通的脑海:
“‘火种’协议启动!星门稳定!请引导幸存者……登舰!”
登舰?舰在何处?
司通的疑问刚刚升起,神王核心的意念便给出了答案。石棺内那浩瀚的星图投影骤然变化,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幅更加清晰、更加震撼的景象浮现其中:
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舰!它并非由冰冷的金属构成,其主体是无数巨大、虬结、如同古树根系般纠缠盘绕的活体木质结构!这些木质呈现出深邃的宇宙暗色,表面流动着淡绿色的、如同叶脉般的能量纹路。而在这些木质结构之间,镶嵌着无数巨大的、闪烁着星辰光芒的菱形水晶,构成了舰体主要的装甲、引擎喷口和武器阵列。舰首并非尖锐,而是如同怒放的花朵,中心凝聚着一团柔和的、如同小型恒星般的能量核心。整艘巨舰的风格,融合了侏罗族的生物工程、盘古族的厚重生命感以及辰星族的纯净水晶科技,浑然一体,散发着古老、沧桑又生机勃勃的宇宙气息!
尼巴鲁方舟—— “世界之根号”(the worldroot)! 它一直隐藏在坤渊的地壳深处,处于最深沉的休眠状态,唯有神王核心碎片被最高权限唤醒“火种”协议时,它才会启动最后的导航星门,并显露出接引的通道!
此刻,在圣坛顶端那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指引下,在坤渊那倒悬的熔岩穹顶之上,空间的界限被强行扭曲、撕裂!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液态金光的空间漩涡缓缓旋转着张开!漩涡的中心,正是“世界之根号”那如同星辰古树般的庞大舰首!它正缓缓地、带着碾碎星辰的威势,从虚空中探出,降临坤渊!
“神迹……是神迹!!”
“先祖的方舟!归途!那是归途!!”
下方熔岩海堡垒中,劫后余生的盘古族和侏罗族战士仰望着那贯穿天地的光柱和降临的巨舰,爆发出震天的、混合着狂喜与泪水的呐喊!绝望被瞬间点燃成炽热的希望!
而辰星族和阿努比,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
“目标……变更!最高优先级!夺取……星舰控制权!”辰星族冰冷的精神波动带着罕见的急促和贪婪,所有残存的个体如同发疯般放弃了维护虹吸塔,化作一道道幽蓝流光,朝着圣坛顶端的金色光柱和那开启的石棺入口猛扑而来!它们试图直接侵入神王核心,夺取方舟的控制权!
“嘶吼——!!!”阿努比那充满亵渎和毁灭欲的意念在尸骸群中尖啸!所有石油尸骸放弃了互相吞噬和对堡垒的围攻,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迈着沉重混乱的步伐,疯狂地涌向圣坛!粘稠的黑油在高温的地面上沸腾冒泡,它们的目标同样是那金色的光柱和降临的星舰!阿努比要将腐化的瘟疫,散播向星辰大海!
最后的争夺,在圣坛之巅爆发!目标——神王核心与星门入口!
司通站在流淌着液态金光的石棺旁,金色的瞳孔如同燃烧的熔炉!它感受到了辰星族冰冷的精神冲击和阿努比污秽的腐化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入口涌来!它知道,神王核心全力维持星门稳定和引导方舟降临,已无暇他顾。守护入口,引导幸存者,是它的责任!
“金乌引!”司通在意识中发出指令!它不再叼着权杖,而是用前爪将其牢牢握住,杵在身前的地面上!权杖顶端的青铜鸟首,血色晶石光芒暴涨!
嗡!
一道凝练的、带着恒星灼热与空间扭曲力量的血金色光幕,以金乌引权杖为核心,瞬间在石棺入口处张开!如同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辰星族精英个体,如同撞上烧红铁板的飞蛾,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半透明的身体瞬间扭曲、汽化,连精神波动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湮灭!紧随其后涌来的、由无数小型辰星族个体构成的幽蓝能量洪流,狠狠撞在光幕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剧烈的能量涟漪!光幕剧烈波动,却顽强地顶住了冲击!
同时,阿努比操控的石油尸骸也冲到了阶梯下方!粘稠的黑油如同瀑布般泼向光幕!
滋——!!!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蕴含着阿努比腐化力量的黑油,对金乌引的光幕产生了强烈的侵蚀作用!光幕上被泼中的区域,血金色的光芒迅速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细密的裂纹!光幕剧烈地颤抖起来!
“呃!”司通闷哼一声,身体如遭重击!金乌引权杖的杖身变得滚烫,维持光幕消耗着它刚刚恢复的部分神王之力,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快!进入光柱!登上星舰!!”司通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意念混合着神王核心的牵引波动,如同洪钟大吕般,朝着下方堡垒的方向扩散开去!它必须为幸存者争取时间!
堡垒中,盘古族和侏罗族的首领瞬间明白了!他们不再犹豫,立刻组织起所有还能行动的战士和族人(包括伤员),舍弃了摇摇欲坠的堡垒,朝着圣坛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为了火种!冲啊!!”
“先祖庇佑!!”
悲壮而决绝的呐喊响彻战场!
他们沿着圣坛阶梯向上冲锋,沿途不断有战士被辰星族残存的狙击光束射杀,或被涌上阶梯的石油尸骸拖入粘稠的黑油深渊!鲜血和黑油混合,在古老的阶梯上涂抹出惨烈的画卷!
司通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金乌引光幕!它看到那个脸上带着机械眼罩的侏罗族老首领,被一道幽蓝光束贯穿了胸膛,身体瞬间结晶化崩碎;它看到一名盘古族战士为了掩护身后的族人,怒吼着抱住一头扑上来的石油尸骸,一起滚下阶梯,坠入熔岩海中,化作两团明亮的火焰……每一秒的支撑,都意味着生命的代价!
终于,第一批幸存者——大约数十名盘古族和侏罗族的战士,浑身浴血地冲到了石室入口!他们敬畏地看了一眼散发着神性光辉的石棺和金色星门,又看向在光幕后苦苦支撑、如同礁石般抵挡着能量洪流的司通,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决绝。
“走!”司通用意念低吼。
幸存者们不再犹豫,纵身跃入那流淌着液态金光、连接着星门漩涡的石棺入口!身影瞬间被金色的光芒吞没,消失在那片浩瀚的星图之中。
一批又一批!每一次有幸存者成功进入,司通的心就沉下一分。它的力量在飞速消耗,金乌引光幕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辰星族的精神冲击如同冰锥,不断刺穿着它的意识壁垒;阿努比腐化黑油的侵蚀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削弱着光幕的防御!
“吼——!”一头由巨型腕龙骸骨构成的石油尸骸,在阿努比的强行催动下,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在已经布满蛛网裂纹的血金光幕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光幕终于不堪重负,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崩解!狂暴的幽蓝能量流和粘稠恶臭的黑油,瞬间失去了阻碍,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石棺入口、朝着力竭的司通猛扑而来!
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石棺内,那缓缓旋转的金色星门漩涡,仿佛感应到了司通的危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牵引力瞬间锁定司通!
同时,神王核心的意念带着一丝急促响起:“最后一批幸存者已登舰!星门即将关闭!神王血脉……登舰!”
走?司通看着那汹涌扑来的毁灭洪流,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光芒黯淡、却依旧被它死死握着的金乌引权杖,以及怀中那枚微小的盘古锏碎片。
不!它不能走!
星门关闭,方舟启航,幸存者有了生路。但神王核心碎片维持星门和引导方舟,已耗尽了绝大部分能量,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一旦它离开,核心碎片暴露在辰星族和阿努比的贪婪之下,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金乌引这把钥匙,这把与地球、与侏罗族有着深刻羁绊的圣器,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更重要的是……司通的脑海中闪过露西温暖的笑容,闪过俄狄浦斯仰望石像的敬仰,闪过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灯火,闪过王平递来的肉干……地球,是它的第二故乡!那里有它需要守护的文明火种!它不能放弃那条归路!哪怕南极通道将永久关闭,它也必须在坤渊,为地球守住这最后的屏障!
一个决绝的念头瞬间成型!
“启动……最终守护协议!”司通用意念向神王核心发出最后的指令,意念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指令……确认……”神王核心的意念似乎理解了司通的决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以神王血脉为引……以圣器(金乌引)为钥……构筑‘永恒守望者’封印……代价:血脉沉寂……意识长眠……直至星辰再临……”
没有犹豫!司通猛地将手中的金乌引权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朝着那流淌着液态金光、缓缓开始收缩的金色星门漩涡,狠狠投掷而去!
“泽拉尔……盘古戬……替我……守望……”
权杖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星门漩涡的核心!
就在金乌引权杖融入星门的瞬间!
轰——!!!
整个石室,不,是整个圣坛,爆发出比之前星门开启时更加璀璨、更加神圣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决绝的封印之力!
金乌引权杖的杖身瞬间崩解、融化!顶端的青铜鸟首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双目中的血色晶石脱离飞出,化作两颗燃烧的血色星辰!杖身上那些流动的暗金色纹路脱离出来,如同拥有生命的古老藤蔓,疯狂地生长、蔓延、缠绕!
它们缠绕的目标,正是那具安放着神王核心碎片的巨大石棺!
暗金色的能量纹路如同活化的根须,深深扎入石棺的暗红色岩石之中,与石棺本身的能量脉络瞬间连接、融合!无数粗壮的、闪烁着暗金与血红色光芒的能量藤蔓从石棺表面生长出来,如同巨龙的触手,又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树根系!
它们向上疯狂生长!穿透石室的穹顶!穿透圣坛的岩层!缠绕上那正在缓缓关闭的金色星门漩涡!缠绕上那正在从空间漩涡中缓缓收回的“世界之根号”方舟的舰体末端!
轰隆隆隆!
整个坤渊世界剧烈震动!倒悬的熔岩穹顶仿佛要被撕裂!圣坛顶端,一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贯穿了整个坤渊天地的巨大青铜神树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显现!
这神树的树干,正是由那些缠绕着石棺、星门和方舟舰体的暗金血色藤蔓构成!树干上流淌着液态的金色能量(神王核心之力)和血色的星光(金乌引晶石所化)。神树的枝叶,则是由无数闪烁着辰光的晶体叶片构成(融入了部分辰星族虹吸塔的残留结构),在坤渊猩红的天幕下,散发着神圣而悲壮的光芒!
青铜神树——永恒守望者! 它以神王核心碎片为根,以金乌引为钥,以司通的神王血脉为引,以盘古戬的牺牲意志(碎片共鸣)为基,强行融合了部分圣坛和辰星族虹吸塔的物质,构筑而成!它的根系(藤蔓)深深锚定了石棺(核心),它的树干贯穿星门通道,它的枝叶缠绕并守护着“世界之根号”方舟的尾部!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在星门彻底关闭、方舟完全驶离的瞬间,形成一道隔绝坤渊与星舰的绝对能量屏障!同时,它将作为一道封印,永久镇压圣坛核心,隔绝内外,防止神王核心碎片被窃取,也防止坤渊的阿努比腐化和辰星族残部逃逸出去!
代价是:作为“引”和“钥”的司通,其意识与生命,将如同燃料,融入这棵永恒守望的青铜神树,陷入无尽的长眠!直至它所设定的、或者神王核心感应到的“星辰再临”之刻(可能是指尼巴鲁星再次接近,或者阿努比母星威胁达到阈值)!
“不——!!”辰星族和阿努比绝望而疯狂的意念在神树光芒的照耀下尖啸,却如同扑火的飞蛾,被那神圣而强大的封印之力瞬间净化、驱散、或是禁锢在神树根系的领域之内!
司通站在石棺旁,身体在金芒中变得透明。它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神树枝叶守护下、尾部喷射出璀璨星焰、缓缓加速驶向星门深处、驶向未知星海的“世界之根号”方舟。它仿佛看到了甲板上,那些劫后余生的盘古族、侏罗族战士,正朝着圣坛的方向,朝着这棵贯通天地的青铜神树,肃穆地行礼告别。
它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释然的弧度。
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金色海洋。它缓缓地、放松地倒下,身体在接触到石棺旁那由暗金色能量藤蔓构成的、如同鸟巢般的根系时,瞬间化作了无数点细碎的、闪烁着金芒的光点,如同倦鸟归林,温柔地融入了神树的根系之中,消失不见。
青铜神树的光芒渐渐内敛,最终稳定下来,如同坤渊世界一根永恒的、散发着柔和金红光芒的支柱,静静地矗立在破败的圣坛废墟之上。根须深扎石棺,树干贯穿已彻底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金痕的星门轨迹,枝叶覆盖着残破的虹吸塔,将一切混乱与邪恶镇压在神树的领域之下。
坤渊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棵永恒守望的神树,按下了暂停键。
……
地表世界。东晋隆安二年(公元398年)。南海。
一艘样式古朴、饱经风浪的木质海船,正艰难地航行在无边无际的墨蓝色大洋之上。船首,站着一位身披陈旧袈裟、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睿智的老僧——慧深。
连日来,海上异象频发,巨大的漩涡、反常的洋流、以及天空中持续多日的诡异极光,都让这次远航充满了未知的凶险。此刻,夜色如墨,星辰黯淡。
突然!
毫无征兆地!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无法度量其粗细、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巨大光柱,自南方深不可测的海平线之下,破开万丈海水,撕裂厚重云层,直冲九霄云外!其光芒之盛,瞬间将方圆数百里的海面和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昼!光柱的顶端,仿佛刺入了宇宙深空,隐约可见一株由光芒构成的、枝繁叶茂、贯通天地的巨树虚影一闪而逝!紧接着,一颗巨大而模糊的、如同远古星辰般的暗影轮廓,在那光柱顶端、树影之巅惊鸿一现,随即隐没在星辰深处!
“南无阿弥陀佛!”船上的水手们惊恐万状,纷纷跪倒叩拜。
唯有老僧慧深,屹立船头,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死死盯着那通天彻地的光柱和树影,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铜树贯月……星槎隐现……此乃……通天建木之象?!”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震撼与了悟,“古籍所载竟非虚妄!南海之极,真有通天神木,接引星槎归墟?!”
他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冲回船舱,颤抖着铺开随身携带的、用于记录风物见闻的素帛,以朱砂为墨,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难以平复的激动,将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连同自己心中的震撼与猜测,详实地描绘记录下来:
“……隆安二年,冬十月,夜航南海。忽见极南之地,洪波裂阙,金光彻天!一柱通玄,粗不知几许,高不知几仞,破重溟而贯紫微!其光凝而不散,色呈金赤,煌煌如日坠中天!光柱之巅,隐现巨树之形,枝桠虬结若龙蛇,贯穿霄汉,似托举星槎一枚,大如山岳,其影煌煌,转瞬即逝于天河深处……疑为上古所载‘建木’通天,‘星槎’归墟之象!此天地之奇观,鬼神之莫测,非亲见者不能信也。慧深沐手恭录,以俟后世贤者察之。”
——《慧深行记·卷七·南海异象》(后世辑入《梁书·诸夷传》)
帛书之上,朱砂绘就的通天光柱与巨树星槎之图,虽笔触简朴,却自有一股震撼人心的磅礴气韵,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关于地心守望、星际归途与永恒封印的、横跨真实与神话的千古谜题。
而在那南海之下的坤渊深处,巨大的青铜神树如同亘古的丰碑,在寂静中散发着永恒的光芒。神树的根系深处,那枚微小的盘古锏碎片,紧贴着神树的核心脉络,如同沉睡心脏旁的最后一块鳞甲,默默地、永恒地守护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不灭的神王意识,在根系的温暖包裹中,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等待着下一个星辰错位的纪元,等待着唤醒它的……那一声跨越时空的呼唤。
守望,从未终结。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时光的长河中,静待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