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的余音尚在空气中震颤,萧彻已猛地拉开了房门。
晨光涌入玄关,清晰地勾勒出门口站着的一家三口——提着行李的沈父沈母,以及被他们护在中间、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带着归家轻松笑意的沈言。
萧彻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瞬间便牢牢锁定了他的珍宝。
沈言脸上那不健康的红晕虽已褪去大半,但眉眼间萦绕的淡淡倦怠和那份显而易见的乏力感,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萧彻的心尖。
他的言言离开他就生病,看现在这样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寒暄,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沈言从父母身边捞了过来,紧紧拥入怀中。
那力道之大果然大,却又在触碰到沈言微凉的身体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言言……”萧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埋首在沈言颈侧,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又令他心安的气息,“你总算回来了。”他仔细端详着怀中人的脸,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和略显干燥的嘴唇,心疼地追问:“没有我在身边,昨夜定然未曾安寝?可有踢被子?是否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一连串密不透风的关切,带着独属于萧彻的、不容置喙的霸道,却又满满都是真情流露。
沈言被他当着父母的面如此紧密地抱着,又听到这些私密的问话,耳根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羞赧地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萧彻坚实温暖的胸膛,像只寻求庇护的雏鸟,轻轻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回应:“没有……睡得还好。”
看着自家儿子被这高大俊美的“儿婿”像护着眼珠子一样搂在怀里,沈母是既欣慰又觉得好笑,眼角笑出了细纹。
而她身旁的沈父,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眼见这“臭小子”一开门就霸占了自己儿子,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老两口,还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当即眉头一竖,就要开口。
沈母眼疾手快,一把挽住沈父的胳膊,暗中用力掐了他一下,脸上堆满笑容打圆场:“哎呀,回来了回来了,站在门口像什么话,快进屋快进屋!”边说边半推半拉着明显气压低沉的沈父,率先挤进了门。
一进屋,沈母的目光就被屋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景象吸引,随即看到餐桌上那碗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
她放下行李,笑眯眯地看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正仰着小脸求关注的雪团。
“哎呦,我们团子宝贝这两天乖不乖呀?有没有和爸爸好好相处?”沈母弯腰,温柔地将雪团抱了起来,点了点它冰凉的小鼻子。
雪团立刻来了精神,红眼睛眨巴眨巴,邀功似的挥舞着小短手:“外婆!雪团子可乖了!和粑粑一起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你看你看,地板亮不亮?桌子反光不反光?”它的小手指着光洁如新的客厅,语气里满是骄傲。
“真的呀?我们小团子这么能干!真是外婆的乖孙!”沈母被它逗得心花怒放,连连夸赞,顺手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来来,这是外婆从老家带来的桂花米糕,可甜了,给我们最乖的团子吃!”
雪团欢呼一声,接过还带着温热的米糕,开心得在小外婆怀里直蹬腿。
另一边,沈父好不容易挣脱了沈母的“钳制”,黑着脸收拾好门口的行李,一抬头,就见那两人还像连体婴似的黏在玄关!
萧彻正微微蹙着眉,一手紧紧环着沈言的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上他的额头,确认温度,那专注心疼的眼神,活像一只检查自家鸡崽有没有受委屈的……嗯,威风凛凛的鸡妈妈。
“咳咳!”沈父重重地咳了两声,试图彰显存在感。
萧彻这才仿佛意识到还有旁人,他抬起头,看向沈父沈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那份对沈言的关切依旧溢于言表:“岳父岳母。言言身体尚未痊愈,需好生休养。我特地为他熬了白粥,清淡养胃。”
沈言听到这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仰头看向萧彻:“你……你熬的粥?”他简直难以想象,这位会炸厨房做出来的“菜”狗都不吃,是如何在现代化的厨房里完成这项“壮举”的。
“嗯。”萧彻垂眸看着他,眼神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夸奖的期待,“言言你想不想吃吗?”
“想!当然想!你做的我就最想吃了!”沈言忙不迭点头,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和开心,泛起了一丝健康的红晕。
萧彻心头一热,再也顾不得其他,揽着沈言的手臂微微用力,几乎是半抱着将他带进了客厅,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餐桌旁最舒适的椅子上。
那动作轻柔得不行,萧彻真怕沈言磕了碰了。
“你们先坐,我去盛粥。”萧彻对沈父沈母说了一句,便转身快步走向厨房,甚至可以说是屁颠屁颠。
沈母看着萧彻在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又看看满眼都是自家“女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儿子,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依旧板着脸的沈父,语气带着调侃:“啧啧,看看人家小萧,多会照顾人。某些人啊,当年我生病,别说熬粥了,能记得给我倒杯水就不错咯!”
沈父正盯着萧彻的背影运气,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我、我那是工作忙!再说了,我我我也有陪你啊。”
“略略略~外公吃醋咯!”坐在沈母怀里啃米糕的雪团,适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奶声奶气地补刀。
这时,萧彻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出来,轻轻放在沈父沈母面前,语气诚恳:“伯父伯母也尝尝看。”随后,他又端出那碗早已准备好的、盛得最满、粥油最厚的天青色瓷碗,放在了沈言面前。
粥香四溢,晶莹粘稠,看上去十分诱人。
沈言拿起勺子,刚想自己动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更快地覆了上来,轻柔却坚定地取走了他手中的勺子。
“我来。”萧彻在他身旁坐下,神色自然无比。
他细心地在碗边舀起一勺温度适中的粥,还不放心地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气,确认不会烫口,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沈言嘴边,眼神里满是鼓励和期待:“尝尝。”
“我……我自己可以……”沈言的脸瞬间红透了,眼神飘忽地瞄向对面的父母,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母看得眉开眼笑,故意拉长声音:“哎哟,没事没事,病人最大嘛!乖言言你就安心享受吧!妈可是从来没这待遇呢!”
沈父看着眼前那碗萧彻亲手盛的粥,又看看对面你侬我侬、一个专注地喂、一个害羞地吃的两人,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这粥突然就不香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粥塞进嘴里,仿佛跟那粥有仇似的。
萧彻却全然不受影响,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沈言身上。
见沈言顺从地张开嘴,含住勺子,将粥咽下,他立刻紧张地问:“味道如何?可还适口?”
粥煮得火候恰到好处,米粒软烂,粥汤醇厚,带着谷物最原始的清甜。
沈言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驱散了病后的虚冷,连带着心都变得滚烫柔软起来。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萧彻,嘴角扬起一个无比灿烂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好吃!特别特别好吃!是我吃过……全世界最好吃的粥!”
这句话如同最有效的嘉奖,瞬间点亮了萧彻深邃的眼眸。
他冷硬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清晰而温柔的弧度,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他赶紧又舀起一勺,更加细心地吹凉,递过去,声音低沉而愉悦:“那便多用些。”
沈言乖巧地张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萧彻喂到嘴边的粥,脸上的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眼神却始终黏在萧彻脸上,甜得能沁出蜜来。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洒满餐厅,照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空气中弥漫着粥米的香气、淡淡的醋意,以及一种名为“家”的、牢不可分的温情。
沈母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轻轻拍了拍怀里还在看热闹的雪团。
沈父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看着儿子那满足幸福的模样,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低头喝了一口粥。
嗯,别说,这“臭小子”手艺还真不赖。
只是这满室的温馨与甜蜜,似乎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两个人,怕是再也分不开了。
无论时空如何变幻,无论经历多少鸡飞狗跳,他们终究是彼此最深的羁绊,最暖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