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降落在南方海滨城市的机场,舱门打开,一股湿润、带着咸腥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北方干燥凉爽的空气截然不同。
萧彻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蹙,似乎对这陌生的“海风”味道尚需适应。
取行李,打车,前往预订的海滨度假酒店。
一路上,南国风情映入眼帘:高大的棕榈树,色彩鲜艳的街边建筑,穿着清凉的行人……这一切都让萧彻沉默地观察着,仿佛一块海绵,在竭力吸收这个与他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景象。
到达酒店,办理入住。
沈父沈母订的是一套宽敞的海景家庭套房,带有两个卧室和一个面朝大海的大阳台。
一进房间,雪团就挣脱沈母的怀抱,兴奋地跑到落地窗前,小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看着不远处那片蔚蓝无垠的大海和金黄色的沙滩,发出“哇”的惊叹。
“大海!真的是大海!好蓝好大!” 雪团回过头,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光。
沈母笑着走过去,拉开玻璃门,带着雪团走上阳台。
温暖湿润的海风立刻灌满了房间,吹动了窗帘,也带来了海浪拍岸的、富有节奏的“哗哗”声。
萧彻也走到了阳台边缘,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海天一线的壮阔景象。
他墨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微微拂动,深邃的眼眸中映着那片广袤的蔚蓝。
不同于云端之上的震撼,此刻面对这浩瀚无垠的海洋,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沉静而磅礴的力量,一种与他所熟悉的山川河流截然不同的、属于自然的另一面威严。
“这便是……海。”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种确认般的慨叹。
在他统治的疆域里,虽有江河湖泊,却无缘得见如此浩瀚之水。
沈言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他的侧脸,笑道:“怎么样?和你想的一样吗?”
萧彻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超乎想象。古籍所载,终不及亲眼所见之万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确有其……磅礴之势。”
安顿好行李,已是午后。
大家决定先去酒店餐厅简单用餐,然后休息一下,傍晚时分再去海滩玩耍。
酒店的海鲜自助餐厅又一次让萧彻开了眼界。
琳琅满目的各色食物,中西结合,生猛海鲜,各式甜品,摆放得琳琅满目。
沈父沈母兴致勃勃地拿着盘子去挑选,雪团也被沈母抱着,指着他认识的食物叽叽喳喳。
萧彻却站在取餐区边缘,有些迟疑。
他看着那些游动着海鲜的水箱,看着滋滋作响的烤肉类,还有那些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糕点,眉头微蹙,似乎在评估哪些是“可食之物”。
沈言知道他这挑剔的毛病又犯了,拿了个盘子塞到他手里,低声道:“跟着我,我拿什么你拿什么,先尝尝,不喜欢再说。”
于是,沈言成了萧彻的“试毒官”兼“选餐向导”。
他拿一块烤羊排,萧彻便也夹一块;他舀一勺海鲜炒饭,萧彻也跟着舀一勺;他取一小块看起来不错的慕斯蛋糕,萧彻犹豫了一下,也拿了一份一样的。
回到座位,萧彻学着沈言的样子,拿起刀叉,使用得依旧有些生疏,但比最初好了很多,开始品尝。
烤羊排味道尚可,他微微颔首。
海鲜炒饭入口,他咀嚼了几下,评价道:“米饭尚可,其中虾仁、贝肉亦算鲜嫩,只是这调味略显繁杂。” 典型的帝王式点评。
最后,他看向那小块精致的慕斯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小点,送入口中。
绵密细腻、甜而不腻的口感让他微微一怔,又挖了一勺。
沈言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偷笑,看来甜食果然是跨越时空的通用语言。
下午小憩后,太阳西斜,光线变得柔和。
一家人换上清凉的夏装,准备前往海滩。
沈言给雪团套上可爱的恐龙泳圈,自己也换了沙滩裤和t恤。
当他看向萧彻时,不由得愣住了。
萧彻竟然也换上了一套沈言事先给他准备的沙滩装扮——印着热带树叶图案的短袖衬衫敞开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腹肌,同色系的沙滩短裤,甚至还戴了一副沈言强行塞给他的、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墨镜。
这身打扮好大的反差,却意外地贴合他挺拔的身材和出众的气质,有一种别样的、慵懒不羁的帅气。
只是他脸上那略显僵硬的表情,和下意识想将敞开的衣襟合拢的动作,暴露了他对这身“有伤风化”装扮的不适应。
沈言忍着笑,走上前,帮他把墨镜扶正,拍了拍他的胸口:“很好,很帅!入乡随俗,放松点。”
雪团穿着小泳裤,戴着泳圈,在旁边蹦蹦跳跳,看到萧彻的样子,捂着嘴“咯咯”直笑:“粑粑好像电视里演坏蛋的叔叔哦!”
萧彻:“……” 脸色更黑了几分。
踏上柔软的沙滩,雪团立刻像脱缰的野马,兴奋地踩着沙子,留下一串小脚印,朝着海浪跑去。
沈母赶紧跟上,小心地护着他。
沈言拉着还有些拘谨的萧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
细沙没过脚面的触感,对萧彻来说也是新奇的体验。
他低头看了看,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不稳妥”的地面。
走到海边,雪团已经在沈母的看护下,坐在沙滩边,让小小的浪花冲刷着他的小脚丫,开心得咯咯笑。
碧蓝的海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粼光,一层层白色的浪花涌上沙滩,又缓缓退去,周而复始。
沈言脱了鞋,赤脚走进浅浅的海水里,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十分舒服。
他回头对站在沙滩与海水交界处的萧彻招手:“快来啊,水里很凉快!”
“萧彻,别怕,有我呢。”
萧彻看着那不断涌上退下的海水,又看了看远处无边无际的深蓝,他堂堂大昭皇帝,掌天下权柄,面对千军万马亦不曾退缩,此刻却被这看似温和的浪花拦住了脚步。
“此水……动向无常。”他给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身份的、谨慎的评价。
沈言简直要笑出声,他走回来,不由分说地拉住萧彻的手,将他往海里带:“没事的,就是玩玩水,又不要你游到深海里去。”
萧彻被他拉着,被迫踩进了海水里。
当冰凉的海水触及皮肤时,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一个不大的浪花涌来,打在他的小腿上,他竟下意识地微微屈膝,做出了一个类似扎马步的稳定姿势。
沈言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引得旁边的沈父沈母和雪团都看了过来。
萧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耳根微微泛红,瞪了沈言一眼,却也没有挣脱他的手。
他慢慢地适应着海水的触感和浪花的节奏,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清澈海水中自己晃动的倒影,以及脚下被水流带动的细沙,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有新奇,被自然之力所撼动的渺小感。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金色的沙滩上。
沈言牵着萧彻的手,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看着身边这个努力适应着现代一切、偶尔会露出笨拙却真实一面的帝王,别提有多开心了。
而雪团则在沈母的陪伴下,玩沙子玩得不亦乐乎,用小铲子认真地挖着“城堡”。
海风拂面,浪声阵阵。
这一刻,远离了朝堂纷争与系统任务,他们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一家人,享受着难得的闲暇与温情。
当然,如果忽略掉某位陛下那依旧略显僵硬的站姿,和对每一个稍大浪花都会投去的担忧目光的话。
对萧彻而言,这片蔚蓝的海洋,或许比他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要难以“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