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重归宁静,但气氛却因刚才那场闹剧而显得有些沉闷。
沈言心里还惦记着表姐莉莉,不知道她一个人离开后心情如何。
“爸,妈,我出去一下。”沈言拿起手机,对父母说道。
沈母立刻明白过来:“是去找莉莉吗?快去,好好跟她说说,那孩子心里肯定难受。”
沈父也点头:“安慰安慰她,这事儿……唉,不怪她。”
沈言应了一声,又看了眼萧彻。萧彻理解地点头:“去吧,我陪岳父岳母说说话。”他知道沈言放心不下表姐。
沈言匆匆出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莉莉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传来莉莉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喂,言言?”
“姐,你没事吧?在哪呢?”沈言关切地问。
“我没事,”莉莉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就在你家附近的公交站坐着呢。”
“等着,我马上过来。”沈言挂了电话,快步直奔莉莉说的地方。
他在一家安静的奶茶店找到了莉莉。
莉莉眼睛红红的,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沈言给她点了杯热奶茶,自己也要了一杯。
“姐,对不起,刚才我……”沈言有些歉意,毕竟是他直接撕破脸把人赶走的。
莉莉摇摇头,打断他:“不,言言,该我说谢谢。谢谢你替我骂醒了他们……虽然可能也没用,但谢谢你替我出了这口恶气。”她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很丢人,很难过。”
沈言理解她的心情,安慰道:“这跟你没关系,是他们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一件事,觉得或许能分散一下莉莉的注意力,也能给她找点寄托。
“姐,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沈言斟酌着开口。
“什么事?你说。”莉莉抬起头。
沈言便将苏云父母的事情简单告诉了莉莉,重点说了苏云为救落水朋友牺牲,以及两位老人失去独女后的孤苦和坚强。
莉莉听着,眼眶又红了。
“……所以,我想着,姐你要是偶尔有空,能不能替我去看看他们?陪他们说说话,帮他们买点重物什么的?不用很频繁,就当……就当是替苏云尽点孝心,也当是散散心。”沈言看着莉莉,“我觉得,你去和他们说说话,或许你自己也能开心点,苏爸妈也能多些安慰。”
莉莉听完,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好,我去。她爸妈一定很不容易。我周末休息就去看看他们。”她心里确实涌起一股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既能帮助别人,或许也能填补自己内心的某种空虚和失落。
见莉莉答应,沈言松了口气,又和她聊了聊其他的,确认她情绪真的稳定下来,才放下心。
两人在奶茶店坐了一会儿,沈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送莉莉去她上班的地方。
到了地点,莉莉下车,对沈言挥挥手:“言言,谢谢你。快回去吧,萧先生还在家等你呢。”
“姐,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沈言叮嘱道。
看着莉莉走进工作的大楼,沈言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处理完表姐的事,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刚转身准备打车回家,一眼就看见马路对面,萧彻正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某知名炸鸡品牌logo的袋子,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沈言顿时失笑,赶紧小跑着过了马路。
“你怎么来了?”沈言跑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惊喜。
“岳母说你怕你丢了,我便出来迎迎你。”萧彻说着,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袋子提高一点,“顺便买了这个。闻着甚香。”
沈言看着他就觉得不像,说的是怕他丢,怎么可能!这可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不是怕他丢而是怕他和表姐跑了还差不多。
沈言捂着脸笑了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凑上去快速亲了亲他的下巴:“谢谢老公~”然后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
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往家走。
沈言一路叭叭地说着和表姐见面的事,说她的反应,说苏云父母的事,说自己的安排。
萧彻耐心地听着,句句都有回应,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表示他在认真听。
回到家,沈父沈母却不在家,只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老同事突然约着出去喝茶,晚点回来。
萧彻眼睛一亮,立刻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拆炸鸡盒子,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迫不及待的虔诚。
沈言看着他这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
“你现在真是一天两顿炸鸡不离手啊?”沈言坐在旁边,看着他戴上手套拿起一块金黄酥脆的炸鸡,忍不住唠叨,“这东西油大,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小心肠胃受不了。”
萧彻正咬下一大口,酥皮咔嚓作响,鸡肉鲜嫩多汁,他满足地眯起眼,完全没把沈言的话听进去:“无妨,美味即可。”
沈言:“……”算了,看他吃得这么开心,随他吧。偶尔放纵一下应该也没事。
然而,沈言的担心很快就成了现实。
到了晚上,萧彻就开始不对劲了。
先是说肚子有些胀,不太舒服。
沈言让他喝了点热水,以为只是吃多了。
没多久,萧彻脸色就白了几分,眉头紧锁,捂着肚子说疼,然后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晚上吃的饭和那点炸鸡全交代了。
沈父沈母刚好回来,见到这情景也担心坏了。
“怎么了这是?吃坏肚子了?”沈母着急地问。
沈言一边心疼地给吐得有点虚脱的萧彻拍背喂热水,一边没好气地回答:“还能怎么,炸鸡吃多了呗!跟他说了都不听!”
萧彻此刻蔫儿了,靠在沈言身上,额头冒出冷汗,可怜兮兮地小声哼唧:“言言,肚疼……”
沈言看他这样,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用手轻轻给他揉着肚子:“让你贪嘴!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揉了一会儿也不见好转,萧彻甚至开始有点低烧。
沈言当机立断:“不行,得去医院看看。爸,妈,我带他去趟医院。”
沈父连忙点头:“好好,快去,需要钱吗?”
“不用,我带卡了。”沈言扶着萧彻起来,给他套上外套,两人出了门,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急诊。
挂号、问诊。
医生初步判断是急性肠胃炎,大概率是饮食不洁和暴饮暴食引起的。
开了单子让先去抽血化验。
听到“抽血”两个字,刚才还蔫蔫的萧彻猛地绷直了身体,眼神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
“怎么了?”沈言察觉到他不对劲。
萧彻抿着唇,看着不远处采血窗口那闪着寒光的针头,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抓住了沈言的手。
沈言:“……”不会吧?
等到护士叫到名字,萧彻几乎是僵着身子被沈言拖到采血台前的。
坐下后,他紧紧抓着沈言的手不放,眼睛死死盯着护士拿出的针头和真空管,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当护士在他的胳膊上绑上压脉带,酒精棉球擦过皮肤带来凉意时,萧彻猛地扭过头,把整张脸深深埋进了站在旁边的沈言的怀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沈言先是一愣,随即差点笑出声来。
他赶紧忍住,心里软成一片——我的天,这位在战场上刀光剑影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帝王,居然怕打针?!
抽血的护士是个中年阿姨,看着萧彻这高大英俊的男人却像小孩一样怕针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哎呦,这么大小伙子还怕这个呀?放松放松,很快就好了,不疼的。”
沈言一边感受着怀里人身体的紧绷,一边笑着对护士说:“您别见怪,他……嗯,比较怕这个。”说着,他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萧彻的背,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安抚,“乖,马上就好,不看就不疼了。”
旁边一个被妈妈抱着来抽血的小男孩好奇地看着他们,奶声奶气地说:“妈妈,那个叔叔也怕打针吗?我都不怕!”
小男孩的妈妈尴尬地笑了笑。
沈言和护士闻言,更是忍俊不禁。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沈言清晰地感觉到萧彻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抓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好在护士技术娴熟,一针见血,很快采好了血样。
“好了好了,抽完了。”护士利落地拔针,递过棉签。
萧彻这才慢慢从沈言怀里抬起头,耳朵尖都红了,眼神躲闪,不敢看护士和沈言,只闷闷地说了声:“……多谢。”
沈言帮他按着针眼,心里笑得打跌,面上却还得维持着镇定,扶着他到旁边椅子上坐下等结果。
看着萧彻那副又委屈又窘迫还强装镇定的模样,沈言只觉得可爱得要命,忍不住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原来我们陛下怕这个啊?”
萧彻耳根更红了,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力,反而像是撒娇,还下意识地撅了噘嘴。
沈言心都要化了,赶紧搂着他保证:“不笑了不笑了,我们萧彻最勇敢了!”
抽血结果出来,果然是白细胞偏高,有炎症。又去消化内科看了医生,做了触诊,医生建议最好做个胃镜看看具体情况。
一番折腾下来,诊断明确:急性肠胃炎,伴有轻度的胃粘膜损伤。就是吃了太多油腻和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
医生看着化验单和胃镜报告,对沈言叮嘱道:“这几天饮食一定要清淡,喝点粥、烂面条之类的,油腥绝对不能再碰了!那些外卖、炸鸡什么的,千万别吃了!等肠胃功能恢复了再说。”说着还瞥了一眼旁边看似沉稳实则心虚的萧彻,“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管不住嘴?”
沈言连连点头,乖乖听训,然后没好气地瞪了萧彻一眼。
萧彻自知理亏,垂着眼睫不敢说话。
拿了药,两人离开医院。
经过医院门口时,萧彻的目光又被马路对面一个卖酱香饼的小摊吸引住了,那渴望的小眼神还没停留两秒,就被沈言敏锐地捕捉到。
沈言立刻强行扭过头,装作没看见,紧紧拉着他的手就往路边停着的出租车走:“看什么看!还想进医院是不是?回家喝白粥!”
萧彻:“……”委屈,但不敢说。
回到家,沈父沈母还没睡,等着他们。
听闻只是吃坏了肚子,需要清淡饮食几天,老两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小萧啊,再好吃的东西也得有个度啊。”沈母忍不住笑道。
沈父也摇头:“这下可长记性了吧?”
萧彻只能尴尬地点头。
晚上睡觉,沈言怕他肚子还不舒服,折腾到床上不好照顾,还是选择在卧室地板上打了地铺,柔软厚实,也很舒服。
沈言看着萧彻老老实实吃了药,忍不住又笑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萧彻委屈地撇撇嘴,拉着沈言的手就放在自己依旧有些隐痛的小腹上:“言言,揉揉。”
沈言拿他没办法,认命地低下头,用温热的手掌轻轻帮他顺时针揉按着肚子。
药物的安神作用和沈言恰到好处的温柔揉按让萧彻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抓着沈言衣角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沉沉睡去。
沈言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和无奈,“以后可得看紧点,不能再让你吃出好歹了。要不然王公公可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夜色渐深,沈言也躺了下来,挨着萧彻,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肚子,一同进入了梦乡。
经此一遭,想必“炸鸡”这个词,在萧彻心里要留下一段时间的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