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泉殿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为皇叔萧远山接风的宫宴已然开席,觥筹交错,笑语喧阗。
宗室亲王、重臣及其家眷分列左右,气氛热烈而融洽。
御座之上,萧彻一身玄墨龙袍,气度威严,正与下首的萧远山寒暄叙话,谈论着边关风物与朝中事宜。
然而,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位帝王的目光时不时便会飘向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的清晏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又沉迷于摆弄那些花鸟虫鱼,忘了时辰?还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就在萧彻几乎要忍不住派人去催时,殿外终于传来了内侍清亮悠长的通传声: “宸——君——殿——下——驾——到——!”
刹那间,殿内原本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大殿入口。丝竹声未停,却仿佛成了背景音。
只见殿门处,一人缓步而入。
来人并未穿着繁复华丽的皇后朝服,只着一身素雅的灰白色广袖长袍,衣料是顶级的云雾绡,行走间如流云拂动,飘逸出尘。
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就,余下青丝垂落身后,更衬得脖颈修长,肌肤如玉。
他未施粉黛,面上毫无装饰,却眉目如画,清丽难言。
一双杏眸清澈明亮,仿佛蕴着星子,顾盼间灵动生辉。
唇色是天然的嫣红,微微抿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身并无过多佩饰,唯有腰间系着一枚龙纹玉佩,彰显着其无比尊贵的身份。
没有刻意营造的威仪,没有艳光四射的压迫感,他就那样一步步走来,步伐从容,身姿挺拔如竹,却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而强大的气场,仿佛九天仙君误入凡尘筵席,与周遭的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却又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将所有光芒都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过去。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无论是见惯风月的宗亲,还是自诩清高的文臣,亦或是那些精心打扮的官家小姐,都看了过来。
他们早已听闻宸君殿下容貌极盛,却没想到竟是这般超脱凡俗的好看!
萧彻在听到通传时便已坐直了身体,此刻看着他的清晏这般模样走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艳与自豪的光芒,所有的焦灼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占有欲和欢喜。
他的清晏,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沈言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恍若未觉,或者说早已习惯。
他步履从容地行至御阶之下,依照礼制,对着萧彻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越平和:“清晏来迟,请陛下恕罪。”
“无妨,快平身。”萧彻的声音都比平时柔和了八度,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然而,沈言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又转向一旁的萧远山,同样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清晏见过皇叔,恭迎皇叔回朝。”
萧远山自谢清晏进殿起,目光便未曾离开过他。
此刻近距离看来,更是觉得惊心动魄。
这宸君不仅容貌极盛,气度更是从容淡定,面对满殿权贵和初次见面的自己,没有丝毫怯场或讨好,那眼神干净得仿佛能映出人心。他心中那点探究的兴趣愈发浓厚。
他笑着抬手虚扶:“宸君殿下不必多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谢清晏微微颔首,这才直起身,步上御阶。
他刚走到御座旁,还没等宫人引他入座,萧彻便长臂一伸,直接揽住他的腰肢,将人带得一个趔趄,稳稳地坐在了自己坚实的大腿上!
“!”殿下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知道帝后情深,但在这种正式宫宴上,陛下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一些老臣看得直皱眉头,觉得有失体统。
而更多年轻些的宗室子弟和官员,则眼中流露出羡慕和惊叹。
沈言也没料到萧彻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这一出,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羞窘地瞪了萧彻一眼,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低声道:“陛下!像什么样子!快放开!”
萧彻却搂得更紧,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低笑道:“朕抱自己的宸君,天经地义,有何不可?”那语气,霸道又得意。
众目睽睽之下,沈言不好挣扎得太明显,只好飞快地在萧彻侧脸上亲了一下,带着点安抚和求饶的意味:“好了……让我坐旁边,好好吃饭。”
萧彻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允许沈言在他身旁的凤座坐下,但一只手依旧在桌下紧紧握着沈言的手,十指相扣,不肯松开。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台下萧远山的眼中。
他端着酒杯,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看来传言非虚,他这个皇帝侄儿,还真是被这位宸君吃得死死的。
有趣,实在有趣。
宴会继续进行。
丝竹再起,歌舞登场,美酒佳肴络绎不绝。
萧彻的心思显然大半都不在宴会本身。
他不停地给沈言夹菜,剥虾剔刺,盛汤吹凉,伺候得无微不至,仿佛沈言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宝贝。
偶尔沈言低声与他说句什么,他便立刻侧耳倾听,眉眼温柔,哪还有半分朝堂上的冷峻。
沈言倒也坦然受之,只是偶尔也会夹一筷子萧彻爱吃的菜放到他碗里,换来皇帝陛下更灿烂的笑容。
两人之间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昵和默契,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所有喧嚣都隔绝在外。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萧远山端着酒杯起身,向帝后敬酒:“陛下,宸君殿下,臣敬二位一杯。愿陛下与殿下琴瑟和鸣,愿我大昭国泰民安!”
萧彻心情极好,举杯一饮而尽。沈言也端起面前的果酒,浅尝辄止,微笑道:“谢皇叔。”
萧远山目光落在沈言身上,笑着问道:“方才听闻宫人说起,殿下今日似乎在晏清湖畔救助了一只伤鸟?殿下真是心善。”
沈言没想到这事会传到宴会上,微微一怔,随即淡然道:“举手之劳罢了,它伤好了,自然该回归巢中。”
“殿下不仅容貌出众,更有如此仁爱之心,实在难得。”萧远山赞叹道,语气真诚,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不知殿下平日还有何喜好?臣常居关外,见识粗陋,倒想听听这宫中的雅事趣闻。”
这话问得似乎有些逾越了,带着点打探的意味。
萧彻握着沈言的手微微紧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看向萧远山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审视和警告。
沈言却似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回答道:“本宫闲来无事,不过看看杂书,伺弄些花草养养兔子养养陛下,并无甚特别喜好。比不得皇叔镇守边关,见多识广。”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谦逊,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对方身上。
萧远山哈哈一笑,也不再追问,转而与萧彻聊起了边关军事。
然而,经此一事,宴会上不少敏锐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位皇叔对宸君殿下似乎过于关注了。
再看看陛下那瞬间冷下来的眼神和始终紧握不放的手,众人心下明了,今晚这宴席,怕是暗流涌动哦!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萧彻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言,所有投向宸君的目光,都会先迎来帝王冷冽的视线扫射。
那强烈的占有欲,几乎凝成了实质。
沈言倒是泰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偶尔与下首的齐王夫妇说笑几句,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较量。
宴会直至深夜才散。
萧彻几乎是立刻拉着沈言起身,迫不及待地要返回乾元殿。
离开鸣泉殿时,萧远山站在廊下,看着帝后相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萧彻那充满保护欲和独占姿态的动作,他摸了摸下巴,眼中兴味更浓。
这位宸君殿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不仅容貌气度罕见,这份在帝王极致宠爱与保护下依旧保持的淡然和聪慧,更是难得。
看来,他这次回京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只是逗弄这位宸君,恐怕得小心些,他那皇帝侄儿的醋劲儿,似乎不是一般的大啊。
萧远山笑了笑,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而前方的帝后二人,也正依偎着,走向属于他们的宫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