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那句幽怨十足的“可还记得还坐着朕这么个人”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朝堂殿内,效果堪称石破天惊。
文武百官们脑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个个内心波涛汹涌:陛下!您的帝王威仪呢?!您这样当着臣等的面跟宸君撒娇(?)诉委屈,真的合适吗?!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沈言更是尴尬得脚趾抠地,脸颊绯红。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悍夫”行径,不仅搅了朝会,还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忽视了龙椅上那位最大的醋坛子。
看着萧彻那副“朕很不高兴朕需要哄朕委屈但朕不说”的表情,谢清晏又是好笑又是心虚。
他赶紧把手里的“凶器”鸡毛掸子往身后一藏,扯出一个讨好又带着点尴尬的笑容,朝着御座的方向微微屈膝:“我侍一时情急,扰了陛下朝会,请陛下恕罪。”
萧彻只是用那双深邃的、写满了“朕心已碎”的凤眸幽幽地看着他,不说话。
完了,这下醋劲大了。
沈言心里暗道。
就在这尴尬得几乎要凝固的气氛中,那位机灵的王德海总管终于反应过来,尖着嗓子高声道:“陛——下——有——旨!今——日——朝——会——至——此——!退——朝——!”
如同天籁之音!
百官们如蒙大赦,立刻齐刷刷地行礼,高呼“臣等告退”,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保持着尽可能的仪态,迅速而有序地退出了大殿,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经过帝后身边时,无一敢抬头多看一眼。
转眼间,偌大的朝堂殿就只剩下帝后二人,以及几个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贴身宫人。
萧彻这才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
他依旧板着脸,周身散发着低压气场,走到沈言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沈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声道:“陛下……我真知道错了……我就是气不过萧纪那木头脑袋,云珠姐姐她……”
话未说完,萧彻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藏在身后的手腕,将那只还握着鸡毛掸子的手举到了两人面前。
“皇后,”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持‘凶器’闯入朝堂,当着朕与文武百官的面,追打当朝亲王……你说,该当何罪?”
沈言眨眨眼,试图萌混过关:“这不算凶器吧?就是……就是家法,对,家法!我这是在替陛下管教不懂事的弟弟……”
“哦?家法?”萧彻挑眉,另一只手接过那根鸡毛掸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语气莫测,“朕竟不知,大昭何时有了用鸡毛掸子做家法的规矩。而且……”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清晏的耳畔,声音压低,带着十足的委屈和控诉:“皇后动用‘家法’,管教的是旁人。那皇后无视夫君,搅扰朝纲,又该当如何?”
沈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委屈弄得耳根发烫,心跳加速。
他知道,今天这事不把这位醋海滔天的皇帝陛下哄好,是过不去了。
他索性心一横,放软了身子,主动靠进萧彻怀里,仰起脸,用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他,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那……陛下想如何治清晏的罪?清晏认罚就是了……”
美人投怀送抱,主动认罚,萧彻心中的郁闷和醋意顿时消散了大半,但面上依旧强撑着严肃。
他冷哼一声,揽住沈言的腰,将人半搂半抱地带离了朝堂,直奔御书房。
一路上,宫人内侍纷纷避让低头,不敢窥视帝后亲密姿态,只是心中暗自咂舌:陛下和宸君的感情真是愈发的别致了。
进了御书房,萧彻反手就将门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视线。
他将沈言按在门板上,依旧拿着那根鸡毛掸子,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故作威严:“朕想了想,清晏今日之过,甚为严重。若不重罚,恐难以服众。”
沈言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宠溺,心里也有了底,配合地演出害怕的样子:“陛下要……要打清晏板子吗?”
“板子未免太过无趣。”萧彻摇摇头,目光落在他因为刚才跑动而微敞的领口,眸色渐深,“朕觉得,不如……罚清晏今日留在御书房,好好‘侍墨’,直至朕……满意为止。”
所谓“侍墨”,在这两人之间,早已心照不宣地变成了某种亲密游戏的代名词。
沈言脸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那……清晏领罚……还请陛下……稍稍怜惜则个……”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了缠绵的亲吻之中。
那根引发了朝堂风波和帝王醋意的鸡毛掸子,被随意地丢弃在了御书房的地毯上。
而御书房内的“惩罚”与“补偿”,才刚刚开始。
至于被追打得抱头鼠窜的齐王萧纪?
他早就一路狂奔回了永勉宫,围着孕吐不适的阿史那云珠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忽视她了,倒是阴差阳错地促进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而乾元殿上那出“鸡毛掸子追弟”的戏码,也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后宫前朝,成为了帝后爱情传奇中又一笔浓墨重彩且令人啼笑皆非的轶事。
只是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罢了,毕竟,帝王的醋意和面子,还是要小心维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