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般流淌,看似平静,却暗藏着细微的波澜。
萧彻逐渐习惯了保安的工作,虽偶有因容貌引起的注目,但他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足以劝退大多数骚扰。
他与沈父的关系也在一次次棋局、品画、甚至讨论新闻时事中持续升温。
沈建国越来越发现,这个“拐走”自己儿子的男人,肚子里确有真材实料,见解往往一针见血,让他这个老知识分子都时常感到豁然开朗。
那声“小萧”叫得是越来越顺口,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然而,接纳他的才学与完全接纳他作为儿子的“另一半”,在沈建国心中,仍有一道需要跨越的鸿沟。
这道鸿沟,在遇到某些特定情境时,便会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日周末,沈言大学时的好友林薇从外地出差回来,约他吃饭。
林薇性格开朗外向,大学时还曾对沈言有过那么点朦胧的好感,虽然后来成了铁哥们,但相处起来依旧亲密无间,勾肩搭背、开玩笑毫无顾忌。
沈言没多想,欣然赴约。晚上回家时,心情颇好,还带着林薇送的一盒当地特产点心。
他开门进屋,嘴里哼着歌,换鞋时就看到萧彻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似乎久久没有翻页。
“我回来了!”沈言笑着打招呼,举起手里的点心盒,“看,林薇给的,你尝尝,味道不错。”
萧彻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又扫过那盒点心,语气平淡无波:“玩得可还开心?”
“挺好的呀,好久没见了,聊了好多以前大学的趣事……”沈言浑然未觉,放下点心盒,凑过去就想像往常一样亲昵地靠进萧彻怀里。
然而,萧彻却几不可察地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靠近,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上,淡淡道:“嗯,那便好。”
这下,沈言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愣在原地,看着萧彻紧绷的侧脸线条和那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实质化的低气压,后知后觉地品出点味道来。
他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萧彻……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萧彻翻了一页书,没吭声。那浑身散发的冷气几乎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几度。
沈言福至心灵,忽然想起自己和林薇关系太亲密了而且还没有打“亲密”报告……他瞬间明白了,想到刚才还在楼下搂抱!
他心里有点想笑,又有点甜丝丝的。
堂堂大昭皇帝,居然吃这种陈年老醋?
他忍着笑,故意凑得更近,几乎贴着萧彻的耳朵,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哎呀,某人是不是醋坛子打翻啦?好酸哦……”
萧彻身体微微一僵,终于放下书,转过头来看他。
那双深邃的凤眸里,清晰地映着不悦和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窘迫?但他依旧端着架子,语气硬邦邦的:“成何体统。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果然是看到了!
沈言心里笑翻了,面上却故作委屈:“那都是好朋友之间的正常互动嘛!而且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她现在男朋友我都认识!你就为这个不高兴啊?”
萧彻抿紧唇,不说话了。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朕就是不高兴。
沈言看着他这副别扭又霸道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再逗他,主动伸出手抱住萧彻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软声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没注意分寸。以后一定保持距离,只跟你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好不好?别生气了嘛……我最喜欢谁,你还不知道吗?”
怀里传来温软的气息和依赖的蹭动,耳边是爱人软糯的道歉和告白,萧彻心底那点不快和酸涩,瞬间被熨帖得平平整整。
他终究是舍不得对他冷脸太久,手臂收紧,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场小小的醋海风波,就这样消散在温暖的拥抱里。
几天后,沈母生日到了。
沈言提前好久就和萧彻商量,要在家好好做一顿饭,给母亲庆祝。
生日当天,沈言和萧彻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精心挑选了沈母爱吃的食材。
回到家,两人便钻进了厨房。
沈言掌勺,萧彻打下手,洗菜、切菜、递调料,配合得无比默契。
萧彻虽然对很多现代厨具的使用仍显生疏,但他学习能力极强,刀工更是被沈言戏称“御厨级”,切出的土豆丝均匀纤细,萝卜花栩栩如生,看得沈母啧啧称奇,连连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沈父则被“赶”出厨房,只能在客厅时不时探头张望,看着里面两个忙碌和谐的身影,听着儿子和萧彻偶尔的低语和轻笑,神情有些复杂,但终究没说什么。
一顿丰盛而美味的生日家宴很快摆满了桌子。
沈言还特意定了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吃饭时,气氛温馨而热闹。沈言和萧彻一起举杯祝沈母生日快乐。
沈母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出色的年轻人,眼里满是欣慰。
席间,萧彻依旧习惯性地照顾沈言,剥虾、挑刺、盛汤,动作自然无比。
沈言也坦然接受,偶尔还会夹一筷子自己觉得好吃的菜送到萧彻嘴边:“这个好吃,你尝尝。”
这一次,沈父看着这一幕,眉头只是习惯性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再出声制止,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扒了一口饭。
那无声的默认,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吃完蛋糕,萧彻起身,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递给沈母:“岳母大人,生日快乐。一点心意,望您喜欢。”
沈母惊喜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柔软昂贵的羊绒披肩,颜色雅致,正是她喜欢的款式。
“哎呦,这……这太破费了!小萧,谢谢你啊,妈很喜欢!”沈母摸着柔软的羊绒,爱不释手。
沈言也有些惊讶,他都不知道萧彻什么时候准备的。
萧彻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沈父也瞥了一眼那披肩,没说话,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送走父母后,沈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忍不住问萧彻:“那条披肩不便宜吧?你什么时候买的?”
萧彻接过他手里的碗,熟练地清洗:“前几日休假时。保安工资,加上……上次之余款。”他指的是模特工作的报酬。
沈言心里感动,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我妈可高兴了。谢谢你,萧彻。”
萧彻停下动作,擦干手,转身将他拥入怀中:“你之父母,便是我之父母。理应如此。”
夜色渐深,窗外万家灯火。厨房里,灯光温暖,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夹杂着两人低低的交谈声。
另一个时空的危机与思念暂时被隔绝。
此刻,这个小小的厨房,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家,便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而那份曾经坚冰般的阻隔,正在这日常的温情与点滴的付出中,悄然融化,无声无息,却坚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