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寝宫内,熏风微暖,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送来庭院里新开的栀子花香,混合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诱人的椒盐炸鸡香气,交织成一种慵懒而满足的午后气息。
萧彻枕在沈言腿上,呼吸绵长均匀,显然已沉入梦乡。
沈言的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浓密的黑发,目光温柔地落在爱人沉睡的容颜上。
几日前的憔悴似乎被这难得的安眠驱散了些许,眉宇间残留的阴郁也淡去不少,只剩下纯粹的放松和依赖。
沈言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着,酸酸软软。
他俯下身,极轻地在萧彻微抿的唇角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睡梦中的萧彻仿佛有所感应,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腿,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发出满足的咕哝声。
沈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怕吵醒他,又连忙忍住。
目光扫过旁边矮几上还剩一半的炸鸡,金黄油亮,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他小心地、尽量不惊动腿上的人,伸长手臂,拈起一块已经温凉但依旧酥脆的鸡块。
刚送到嘴边,还没咬下去,腿上的人却突然动了。
“唔……”萧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带着刚睡醒的懵懂,第一眼就看到沈言正要偷吃他“御膳”的动作。
沈言动作一僵,有种被抓包的窘迫,脸颊微热:“吵醒你了?”
萧彻没回答,他的视线完全被沈言手中的炸鸡吸引。
他眨了眨眼,似乎清醒了一点,然后像只护食的大狗,猛地坐起身,一把将沈言拿着炸鸡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就着他的手,啊呜一口,精准地将那块炸鸡叼走了大半!
动作快得沈言都没反应过来。
“喂!你……”沈言看着自己手里只剩下小半块可怜兮兮的鸡肉,哭笑不得。
萧彻鼓着腮帮子,心满意足地嚼着,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言,带着点得意的狡黠:“我的。” 两个字,霸道又幼稚。
沈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气。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剩下那小半块塞进自己嘴里,含糊道:“小气鬼,那不还是我做的。”
萧彻咽下口中的美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目光又瞄向碟子里剩下的炸鸡。
沈言赶紧把碟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警惕道:“不能再吃了!刚睡醒就吃这么油腻,仔细积食!”
萧彻眼巴巴地看着那碟炸鸡,又看看沈言,眼神瞬间变得委屈起来,像只没讨到肉骨头的大狗。
沈言被他看得心软,叹了口气,妥协道:“最多再吃一块小的。” 他挑了一块最小的,递过去。
萧彻立刻眉开眼笑,接过来,却不急着吃。
他忽然凑近沈言,鼻尖几乎碰到沈言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言脸上,带着椒盐的微辛气息。
“做什么?”沈言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漏了一拍。
萧彻没说话,深邃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沈言近在咫尺的唇,然后伸出舌尖,极其暧昧地舔了一下沈言嘴角残留的一点点椒盐粉末。
“!”沈言浑身一僵,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
“这里也有味道。”萧彻低笑出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愉悦,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仿佛在回味那点椒盐味,又像是在回味沈言唇角的触感。
沈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亲昵撩得面红耳赤,羞恼地推了他一把:“萧彻!你……你正经点!”
“对着朕的宸君,要如何正经?”萧彻顺势抓住他推拒的手,稍一用力,就将人轻松地拉进了怀里。
沈言跌坐在他腿上,整个人被他圈住,动弹不得。
碟子里的炸鸡被暂时遗忘在一边。
萧彻低下头,额头抵着沈言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温柔的阴影,也照亮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和满足。
“清晏……”他低唤,声音低沉而缱绻,如同最醇厚的美酒。
“嗯?”沈言被他圈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的体温,之前的羞恼渐渐化成了化不开的甜意。
“真香。”萧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炸鸡的香,还是沈言身上的香,亦或是这充满烟火气和爱意的午后时光。
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和满足:“就这样,一直这样……真好。”
没有猜忌,没有恐惧,没有即将失去的恐慌。
只有阳光,炸鸡的香气,和他怀里温软的爱人。
这一刻的宁静和满足,是萧彻穷尽前半生黑暗岁月也无法想象的奢侈。
沈言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依赖和珍视,心中最后那点因“金丝笼”而产生的涩然也被熨帖了。
他放松身体,温顺地依偎进萧彻的怀抱,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轻轻“嗯”了一声。
“困了?”萧彻感受到他的依赖,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拍着他的背。
“有点……”沈言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在他怀里蹭了蹭。
萧彻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比最好的安神香还要有效。
“那再睡会儿。”萧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言靠得更舒服些,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两人身上。
他像哄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沈言的背,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沈言从未听过的古老歌谣。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碟子里剩余的炸鸡渐渐凉透,香气也淡了,却丝毫不影响这一室的温馨静谧。
雪团蜷在窗边的软榻上,血红色的兔瞳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榻上那对旁若无人、散发着甜蜜气息的身影,几不可闻地“吱”了一声,带着一丝人性化的、仿佛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无奈,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埋进柔软的皮毛里。
寝殿内,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
午后的时光,在椒盐的余味和相拥的暖意中,被拉得悠长而甜蜜。
当帝后终于从甜蜜的小憩中醒来时,矮几上的炸鸡已经彻底凉透,失去了酥脆的口感。
萧彻看着那碟凉掉的“珍宝”,眉头微皱,一脸惋惜。
沈言失笑,戳了戳他的脸:“凉了就不能吃了?热一下就好啦。” 萧彻立刻眼睛一亮,抱着沈言亲了一口:“皇后贤惠!” 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御膳”回炉重造。
沈言端着炸鸡去小厨房加热时,萧彻趁他不注意,眼疾手快地偷偷藏了一块最小的在袖袋里。
等沈言热好炸鸡回来,萧彻装作若无其事地享用,却在沈言转身倒茶时,飞快地将袖袋里那块已经有些压扁的凉炸鸡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
沈言回头看到他鼓起的腮帮子和嘴角可疑的油渍,无奈扶额:“陛下,您几岁了?”
看着主人腻腻歪歪,雪团决定自力更生。它轻盈地跳上矮几,趁着那两人眼神拉丝无暇他顾,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舔了一下碟子边缘残留的一点点椒盐粉末。
嗯,能量补充完毕。
它也好久没有吃到沈言做的美味了。
雪团眼睛闪过一丝满足的光,然后优雅地跳下矮几,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