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靠在潮湿树干上闭目喘息,帝玄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此女气息有异。”他猛地睁眼,只捕捉到罗琳儿消失在林间的最后一片衣角。那点不同寻常的波动……是什么? “前辈?”叶天在心中追问。 “微弱,但非比寻常。非妖非邪,倒似……某种潜藏的灵韵被外力短暂激荡。”帝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迟疑,“罢了,萍水相逢,莫要多想。汝当务之急是稳固丹田那点微末元力,今日强行动用,根基已显虚浮。” 叶天心头一凛,立刻内视丹田。鸽卵大小的暖意团果然黯淡不少,边缘松散,仿佛随时会溃散。他不敢怠慢,强撑着盘膝坐好,重新运转《凝元功》,引导着稀薄的灵气艰难修补。山林重归寂静,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数日后,当叶天终于将丹田内那点元力重新稳固下来,甚至感觉比之前凝实了一丝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洞附近。 “叶天!”罗琳儿清脆的嗓音带着喜悦,她挎着一个小竹篮,站在洞口外几步远的地方,脸颊微红,“我找了你好久!伤好些了吗?”她目光落在叶天活动自如的右手上。 “没事了,你的药很管用。”叶天走出山洞,有些意外她的出现。 罗琳儿松了口气,将竹篮递过来,里面是几个用油纸包好的精致点心和一小袋晒干的药草:“我娘做的,给你补补身子。还有这个,”她指着那袋药草,“是‘活血藤’,对恢复气力有帮助的。” “多谢。”叶天没有推辞,这份善意很实在。 “那个……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想问你。”罗琳儿看着他,眼神明亮而认真,“你那天对付铁鬃猪用的……是元力吧?虽然很微弱,但我感觉到了!你已经开始修炼了?” 叶天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自己胡乱摸索,刚入门。” “我就知道!”罗琳儿眼睛更亮了,“你那天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叶天,你有天赋!”她语气带着笃定和一丝兴奋,“你这样的人,不该埋没在这山野里。你听说过玄天门吗?” 玄天门?叶天心中剧震。帝玄曾简略提过,那是九州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修仙大宗门,资源丰厚,底蕴深厚,远非散修可比。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 “当然知道。”他声音有些干涩。 “我这次出来采药,就是为了攒够路费和拜师礼!”罗琳儿语速加快,带着期待,“玄天门十年一度的大开山门收徒就在下个月!这是我们的机会!叶天,跟我一起去吧!以你的天赋和这份心性毅力,一定能被选上的!在玄天门,你才能得到真正的指导,最好的资源,才能走得更远!” 更大的舞台……真正的指导……最好的资源……这些字眼像火种,瞬间点燃了叶天胸中压抑已久的渴望。他需要力量,迫切地需要!为了揭开玉佩之谜,为了寻找成仙之路,更为了有能力守护妹妹叶微,祛除她体内的威胁!玄天门,无疑是一条通天捷径!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血液奔涌。叶天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好!我去!” 罗琳儿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太好了!我们准备一下,三天后就出发!我知道一条近路,应该能赶在收徒大典前抵达山门!” 三天后,两人踏上了前往玄天门的旅程。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罗琳儿对路径的熟悉帮了大忙。叶天一路沉默寡言,抓紧一切时间运转《凝元功》,丹田内的暖意团在日夜不辍的修炼下,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虽然依旧微小,却比之前凝实了许多。 终于,在约定的日期前一日,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巍峨的山门矗立在云雾缭绕的群峰之间,巨大的石柱上刻着龙飞凤舞的“玄天”二字,透出亘古苍茫的威严。山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来自九州各地的少年少女们汇聚于此,眼神中充满了对仙道的向往和忐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和各种灵草丹药混合的奇异气息。 负责初步筛选的外门执事声音洪亮,维持着秩序:“排好队!依次上前,将手掌按在测灵石柱上!资质合格者,方可进入下一轮考核!” 长长的队伍缓慢移动。轮到罗琳儿时,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上那根布满玄奥纹路的青色石柱。嗡!石柱亮起柔和的青色光芒,稳定而纯净,高度接近石柱的三分之二。 “木灵根,中品偏上!合格!去那边等候!”执事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赞许。 罗琳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回头朝叶天用力点了点头,走到合格者的区域。 终于轮到叶天。他走到测灵石柱前,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衣着普通,甚至有些寒酸,与周围不少锦衣华服的少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一些目光带着审视,一些则隐含轻蔑。 叶天无视了那些目光,沉心静气,缓缓抬起右手,按在了冰凉的柱体上。 起初,石柱毫无反应。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看吧,我就说……” “山野小子,也敢来撞仙缘?” 嘲讽的低语还未落定,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却震人心魄的嗡鸣猛地响起!那根沉寂的青色石柱骤然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不再是柔和的青色,而是炽烈、纯粹、近乎刺目的白金色!光芒冲天而起,瞬间超越了罗琳儿刚才的高度,甚至直冲石柱顶端,将整根石柱映照得如同白昼里的火炬! 山门前瞬间死寂!所有的嗤笑、低语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光芒万丈的石柱,以及石柱前那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 “这……这光芒!”负责记录的执事手一抖,笔差点掉落,声音都变了调,“如此纯粹……如此……霸道!从未见过!”他猛地看向叶天,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审视。 就连旁边负责维持秩序、一直神色淡漠的几位内门弟子,此刻也霍然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叶天,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其中一人失声低呼:“如此纯粹的金性本源之力?这……这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刚入门的新人身上?” “光芒强度……远超上品灵根!难道……”另一位内门弟子声音凝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看向叶天的眼神已截然不同。 罗琳儿站在合格者中,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撼和惊喜。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骤然爆发的巨大声浪! “我的天!那是什么光?” “他……他什么来头?” “刚才谁笑话他的?脸疼不疼?” “这资质……怕是内门长老都要抢着收徒吧?” 各种惊叹、嫉妒、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叶天缓缓收回手,石柱的光芒随之黯淡下去,恢复平静。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引起轩然大波的不是自己,只是默默走到合格者的区域,站到罗琳儿身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自己背上,有惊羡,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审视。 “叶天!你太厉害了!”罗琳儿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叶天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刚才还带着轻蔑眼神的少年们,此刻纷纷避开他的视线,脸上表情复杂。然而,在人群深处,几道目光却格外冰冷锐利。那是几个衣着华贵、气质明显高人一等的少年,他们聚在一起,看向叶天的眼神没有丝毫惊叹,只有深深的忌惮和赤裸裸的排斥。 “哼,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身穿锦蓝绸衫、面容倨傲的少年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叶天耳中。 旁边一个稍矮些、眼神阴鸷的少年接口道:“郑师兄说的是。光芒强又如何?测灵柱只测先天禀赋,修炼之道,心性、资源、背景,缺一不可。山野村夫,就算侥幸得了点天赋,又能走多远?玄天门的水,深着呢。” “没错,”另一个少年附和,目光扫过叶天朴素的衣着,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入门只是开始。外门弟子每月那点可怜的份例,够干什么?功法阁、炼丹房、灵器坊,哪一处不要贡献点?没有家族支持,他拿什么跟咱们争?” 被称为郑师兄的锦蓝衫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叶天:“等着瞧吧。一个毫无根基的泥腿子,天赋越高,只会摔得越惨。外门这潭水,可不是他能轻易趟过去的。这月例的灵石,还有那淬体丹,他保不保得住,都难说。”他刻意加重了“灵石”和“淬体丹”几个字。 罗琳儿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刺耳的议论,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叶天轻轻拉住了手腕。 叶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没听见那些话。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那锦蓝衫少年——郑师兄挑衅的眼神。他的眼神很沉静,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看着。 郑师兄脸上的冷笑僵了一下。他预想中的愤怒、胆怯或是辩解都没有出现,对方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反而让他心头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和……被无视的羞辱感。他重重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叶天,你别理他们!”罗琳儿愤愤不平地低声道,“这些人仗着家族势力,一向眼高于顶!” “没事。”叶天松开她的手腕,声音平淡无波,目光却越过喧闹的人群,望向那云雾深处、殿宇巍峨的玄天宗门。新的篇章已经翻开,但这仙门之内,等待他的,显然不仅仅是坦途。嫉妒的种子已然埋下,争夺的暗流开始涌动。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丹田内那点依旧微弱、却比初时凝练许多的暖意。路,还长得很。